龙泉窑的焰色在子夜转为绀青,李云书盯着自己映在窑壁上的影子——那影子竟在结智拳印。白灵将辰砂调入鱼脑胶时,忽见釉料中浮出《景德镇陶录》残页,字迹随窑温变化时隐时现。
“真正的金缮不在补缺,而在续魂。“云鹤将焦尾琴的碎片浸入灵火,裂纹处顿时游出千万金丝。李云书看着那些金丝在《髹饰录》虚影中穿梭,突然发现每根金丝末端都系着个缩小百倍的鲁班锁。
黑衣人破晓时分的袭击裹着硫磺味。箭矢钉在银杏树上,箭尾绑着的却不是火绒,而是浸过尸蜡的《考工记》竹简。白灵旋伞起舞,伞骨间坠落的银铃与箭簇相撞,竟敲击出失传已久的“秦王破阵乐“。
混战中李云书被逼至窑口,背脊触到滚烫的窑砖时,怀中的非遗灵石突然将灵火吸入。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熔炼重组,掌心沁出的不再是汗,而是闪着星芒的钧瓷开片纹。云鹤见状疾呼:“快引火入焦尾!”
当第一簇灵火钻进琴腹,整张焦尾琴突然化作流动的铜液。白灵割破指尖将血洒入铜液,《溪山琴况》的文字从血珠里析出,在沸腾的金属表面铸出减字谱。黑衣人掷来的青铜戈刺穿琴体瞬间,戈上饕餮纹竟反被琴声震碎成齑粉。
“他们不是要毁琴,“云鹤用鹤嘴锄勾住某片坠落的陶符,“是要借兵戈之气唤醒《鲁班书》里的厌胜俑。“仿佛印证他的话语,秘境边缘突然浮现出青鸾镇瓦当的虚影,那些本已焚毁的傩戏面具正在瓦当上重新生长。
李云书忍着灼痛将灵石按进心口,灵火顿时顺着经脉游走奇经八脉。他看见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而是《天工开物》记载的“百炼钢“秘法图谱。白灵突然将伞骨拆解成竹篾,在血泊中飞快编织出《蚕织图》里的缫车模样。
正午时分,秘境下起了铁雨。黑衣人的皮影战车从《耕织图》裂隙里钻出,车辕上悬挂的十二枚铜铃,正是云鹤修复《永乐大典》用过的水钟零件。李云书以灵火为弦,奏响的《广陵散》竟凝成实体剑影,将战车上的《武经总要》书页片片削落。
当最后一架战车坠入龙泉窑时,窑内突然传出编钟轰鸣。白灵发现那些熔化的青铜正在重组,逐渐显现出曾侯乙墓出土的建鼓样式。云鹤却望着变形的窑口神色凝重——灵火核心出现了《墨经》记载的“小孔成像“,映出的竟是青鸾镇宗祠正在坍塌的梁柱。
暮色降临时,李云书在灵火中看到了更可怕的画面:自己的倒影正在窑变,半边身体化作曜变天目盏的虹光,另半边却呈现《梦溪笔谈》里描述的磁石人形。白灵发间的丹桂突然结果,坠落的果实砸在地上,竟变成带血丝的《本草纲目》残卷。
子夜交接之际,云鹤带着他们跪在重生的焦尾琴前。琴身雷纹已变成活的金缮纹,十三徽处嵌着非遗灵石分化出的二十八宿玉子。当李云书拨动变徵音时,秘境上空突然展开《皇舆全览图》,图中每个府治标记都在渗出不同颜色的釉料。
“灵火锻的不只是器,更是魂。“云鹤将李云书流血的手指按在《考工薪传》封皮,血珠竟在绢帛上烧灼出带墨香的孔洞。白灵凑近细看,那些孔洞组成的不是文字,而是青鸾镇地下纵横交错的陶管水道图——二十年前失踪的皮影师,最后出现的位置正在某处陶管交汇点。
暴雨突至时,龙泉窑的火焰变成了《山海经》记载的“青要玉火“。李云书在火中清晰看见,某个玄衣人傩面下的伤口正在生长陶土,而那些陶土的纹理,与云鹤昨日修补《营造法式》用的澄泥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