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钥匙反转,你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凌迟站在锈铁大桥的阴影里,咸腥的海风灌进他的衣领。手中的学生证突然变得滚烫,背面的血字如蚯蚓般蠕动重组,最终变成一组坐标:N32°07' E118°46'。
“潮水还有半小时退到底。“
嘶哑的声音从桥墩后传来。独眼老人蹲在生锈的管道上,铜指虎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他转身时,凌迟看见他脖颈处的水晶兰纹身——和符驻胸口的机械接口一模一样。
“守墓人?“凌迟下意识后退半步。
老人独眼中的机械虹膜收缩:“叫我E-0更准确。“他掀开下水道井盖,“林博士的第一件作品,负责清理失败实验体。“
隧道里弥漫着腐臭和机油混合的气味。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照片,凌迟在其中看到了自己——五岁接种疫苗、十岁参加数学竞赛、甚至还有昨天在宿舍熟睡的画面,每张照片的角落都标着“E-7“的钢印。
“记忆锚点。“E-0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发出红光,“林博士给你植入的虚假人生。“
最深处的密室堆满培养舱残骸。E-0撬开地板,露出七个排列成六边形的玻璃罐,每个罐里漂浮着不同年龄的大脑组织,浸泡液里悬浮着细小的蓝色晶体。
“你真正的记忆。“E-0敲了敲五岁那个罐子,“确切地说,是前六个你的记忆。“
凌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他靠近罐体时,那些脑组织突然活跃起来,在液体中投射出全息影像——五岁的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林博士正在往他左腕注射某种发光液体。
“认知密钥工程。“E-0的声音带着机械杂音,“把人类记忆编码成量子信号,植入裂隙能量……“
“裂隙?“
E-0突然拽过凌迟的手按在控制台上。整面墙亮起来,显示锈铁大桥的剖面图:七个桥墩内部竟然是中空的,每个都装着巨型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与凌迟容貌相似的青年。
“现实世界的伤口。“E-0调出监控画面,某个舱体里的青年正在捶打玻璃,“能量从那里泄漏,形成你们所谓的'超自然现象'。“
凌迟的左腕突然剧痛。蓝光顺着血管蔓延到指尖,在控制台上自动输入一长串代码。屏幕闪烁后显示出绝密档案:《Eclipse最终阶段:用七重人格共振撕裂现实膜》。
“今晚零点。“E-0的机械臂弹出刀刃,“林博士要借你的意识波动,把整个东海市拖进镜像世界。“
通风管突然传来刮擦声。E-0猛地将凌迟推开,下一秒他的胸口被机械触手贯穿——爬出管道的林鹭只剩下上半身,脊椎延伸出的合金触手缠住了E-0的脖子。
“叛徒……“她电子合成的嗓音夹杂着杂音,“母体已经……在钟楼……启动……“
凌迟抓起地上的钢管砸向主控台。蓝光爆闪中,所有培养罐开始泄压,六个大脑组织的投影在空中融合成一幅动态地图——锈铁大桥的地基深处,有个标着“门“的红色光点。
E-0用最后的能量启动自毁程序:“去找……白鹭……她知道……“爆炸的气浪将凌迟掀进下水道,在意识消失前,他看见老人把某个芯片插进了自己的左腕疤痕。
咸涩的海水呛醒凌迟时,他正卡在排水口的铁栅栏间。涨潮的海水已经淹没胸口,而远处锈铁大桥的第七个桥墩正发出诡异的嗡鸣。
左腕的疤痕变成了发光的接口。当凌迟触碰它时,E-0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认知滤网剩余17分钟。找到白鹭的真实载体】。
桥墩下的检修门虚掩着。凌迟潜入后发现里面是向下的螺旋楼梯,墙壁上的应急灯每隔七盏就有一盏是蓝色的。在第七个蓝灯处,他发现了用小刀刻的字:“E-6在此沉睡“。
地下室的门用七道锁链封着。凌迟的左腕突然自动对准锁芯,蓝光扫描后,锁链如活物般自行解开。门后是间圆形墓室,中央水晶棺里躺着穿白裙的少女——她的右耳戴着蓝宝石耳钉,而裸露的左腕上,纹路与凌迟的完全吻合。
“记忆镜像。“凌迟突然明白过来,“林鹭是她的反面……“
棺材突然震动。少女猛然睁开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跳动的蓝色火焰。当她抓住凌迟的手腕时,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三年前的海边悬崖,白裙少女将怀表塞给凌迟;钟楼顶层的决战,她的机械右臂被母体扯断;甚至还有更早的画面:实验室里,她和凌远教授并肩破解林博士的加密文件……
“白鹭……“凌迟的头疼欲裂,“你到底……“
少女的声带发出电子杂音:“E-6,第一个觉醒的实验体。“她指向自己太阳穴的接口,“我的意识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在钟楼当监控程序,另一半困在这里当诱饵。“
墓室突然剧烈震动。墙上的显示屏自动开启,画面里林博士站在钟楼顶层,身后是呈六边形排列的六个凌迟克隆体。而手术台上,躺着昏迷的“大学生凌迟“。
“最终阶段提前了。“白鹭的机械手指插入墙壁电路,“听着,你左腕的密钥可以……“
天花板轰然塌陷。林鹭的机械触手如暴雨般刺下,白鹭用身体挡在凌迟前面,被三根触手同时贯穿。蓝色电解液喷溅在凌迟脸上,带着奇怪的铁锈味。
“去第七桥墩!“白鹭将某种芯片拍进凌迟左腕,“把密钥反转……“
她的头颅被触手绞碎的瞬间,凌迟扑向隐藏的排水管道。在滑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白鹭残破的嘴唇做出的口型:“记住……你父亲……在门那边……“
排水管将凌迟冲进某个地下湖。发光的藻类在水面形成箭头,指向湖心岛上的控制台。当他游近时,湖水突然变得粘稠——那不是水,而是液态的记忆存储介质。
控制台的屏幕上跳动着倒计时:00:07:17。凌迟的左腕自动接入接口,显示出一行闪烁的指令:【是否执行记忆重组?】
远处传来钢梁断裂的巨响。整个空间开始倾斜,凌迟在摔倒时本能地选择了“否“。系统立即弹出新提示:【检测到E-0加密协议,启动最终选项】。
七个全息投影从湖面升起,分别是不同年龄的自己。他们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诡异的和声:“密钥反转开始。“
剧痛如高压电般贯穿全身。凌迟看到自己的左腕纹路开始逆向流动,蓝光在皮肤上重组为锁匠工具的图案。当最后一道纹路闭合时,整个地下湖沸腾了,所有发光藻类聚集成巨大的箭头,直指湖底。
深吸一口气,凌迟潜入发光藻指引的方向。在湖底淤泥中,他摸到了金属门的把手。门缝渗出的蓝光在水里形成文字:
【当锁匠拒绝成为钥匙,门才会为他打开】
用力拉开门扉的瞬间,凌迟被强烈的吸力卷入漩涡。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门后是间明亮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男人转过身来,胸前的名牌写着“凌远“。
而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不可思议的日期:2005年6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