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闭环

[真正的锁不需要钥匙,当七个梦境重合,锁匠就会看到,真正的门在认知的反面]

刺眼的白光散去后,凌迟跪倒在实验室的防滑地板上。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耳边回荡着心电监护仪的规律滴答声。当他抬头时,手术台的无影灯正照着一个昏迷的男孩——约莫五岁,左腕连着输液管,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纹路。

“阿迟?“

穿白大褂的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与凌迟七分相似的面容。他胸前的名牌确实写着“凌远“,但更让凌迟震惊的是实验室墙上的电子钟:2005年6月17日 15:23。

“我穿越了时间?“凌迟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凌远教授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抓起扫描仪对准凌迟左腕,屏幕立即显示:【E-7最终型量子态确认】。一滴泪砸在控制台上:“十八年了...你终于触发了回溯协议。“

手术台上的男孩突然睁开眼睛。凌迟如遭雷击——那双瞳孔里跳动着与钟楼母体相同的蓝光。

“别靠近他!“凌远拽开凌迟,“那是林博士制造的初代E-7容器,你真正的身体还在——“

警报声撕裂空气。实验室的防爆门突然变形,某种巨力正在外部撞击。凌远迅速将芯片插入凌迟后颈的疤痕:“听着,这不是时间旅行,而是量子记忆的递归投影。你现在处于2005年的认知裂隙中。“

扫描仪屏幕闪现出锈铁大桥的蓝图,七个桥墩标注着不同日期。凌迟突然明白过来:“桥墩是时间锚点...你们用Eclipse项目在时空连续体上打孔?“

防爆门轰然倒塌。出现在门口的竟是年轻版的林博士,他手中的注射器泛着诡异的蓝光:“凌远,你竟敢私自启动递归程序!“

两个白大褂扭打在一起。凌迟想去帮忙,却被手术台上的男孩抓住脚踝。五岁的“自己“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冷笑:“欢迎回家,第七个我。“

男孩的左腕纹路突然暴涨,与凌迟的左手产生磁吸效应。在皮肤接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强行涌入:

——林博士在婴儿培养液里掺入裂隙能量;

——凌远偷偷修改了第七个桥墩的量子编码;

——2005年6月17日15:30,这个实验室将发生大爆炸...

“现在明白了吗?“男孩的声音变成成年凌迟的嗓音,“我们是被设计好的闭环。你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能回到这里改变——“

枪声打断了低语。凌远举着冒烟的手枪,年轻林博士的膝盖汩汩冒血。手术台上的男孩趁机将输液针头刺入凌迟左腕:“让我们合二为一!“

剧痛中,凌迟看到自己的左手正在与男孩融合。皮肤下的蓝光如活物般蠕动,逐渐形成完整的钥匙图案。实验室的仪器全部过载,火花四溅中,凌远将一个怀表塞进他衣袋:

“逆转密钥!把桥墩的量子编码——“

爆炸的冲击波将凌迟掀出窗外。坠落过程中,他看到整栋实验楼被蓝光吞没,而怀表上的指针开始逆时针飞转。

咸涩的海水呛醒凌迟时,他趴在锈铁大桥的第七个桥墩上。左腕的纹路已经改变,现在呈现完整的锁匠工具图案。更诡异的是,远处东海大学的钟楼完好无损,而手机显示日期是2023年9月17日——他“入学“的前一天。

“递归完成。“

沙哑的声音来自桥墩阴影处。E-0靠坐在生锈的管道上,胸口的水晶兰接口已经烧焦:“十八年的因果闭环,感觉如何?“

凌迟摸到后颈的芯片已经不在了,但怀表还在口袋里。当他打开表盖,里面浮现出全息地图:七个红点组成六边形,中心正是他现在的位置。

“林博士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E-0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用七个时空锚点的共振,把东海市拖入永久循环。“

远处传来汽笛声。凌迟突然发现海面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每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自己。当他想触碰时,E-0猛地拉住他:

“别碰!那些是递归陷阱。每次接触都会强化林博士的量子纠缠。“

“那我该怎么阻止?“

E-0的机械臂弹出数据线,插入凌迟左腕的接口:“成为锁匠。把七个时空锚点的编码全部反转。“

疼痛如岩浆般流遍全身。凌迟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七个画面:五岁的自己在手术台挣扎;十岁那年全班变成克隆体的教室;十三岁精神病院的符驻原型机;十七岁钟楼顶层的母体;甚至还有此刻桥墩下的自己...

“集中注意力!“E-0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找到每个锚点的认知密钥——“

海面突然掀起巨浪。一个完全由记忆碎片组成的巨人从水中站起,它的面部不断变换着林博士和母体的特征。当它伸手抓来时,E-0引爆了体内的量子电池。

“记住!“老人在爆炸前的最后一刻喊道,“真正的锁不需要钥匙!“

强光中,凌迟坠入某种纯白空间。七个不同年龄的自己围成一圈,每个都伸出左腕。当他们皮肤相触时,纹路重组为凌远实验室的徽记。

“我们被设计成钥匙。“十七岁的凌迟说,“但父亲修改了最后一道编码。“

五岁的自己举起玩具熊:“当七个梦境重合...“

十岁少年翻开笔记本:“...锁匠就会看见...“

十三岁的病号服凌迟亮出手腕的疤痕:“...真正的门在...“

所有声音突然重叠:“认知的反面!“

纯白空间如镜面般碎裂。凌迟站在钟楼顶层,脚下是正在崩塌的东海市。林博士的投影悬浮在空中,身后的六个克隆体正在溶解。

“了不起。“林博士鼓掌,“但你忘了最关键的事——“他的影像突然扭曲,变成凌远教授的模样,“没有我的授权码,逆转程序根本无法启动。“

凌迟的左腕突然自主行动,在控制台上输入一长串代码。系统提示:【E-0终极协议激活】。整个钟楼开始旋转,露出底部隐藏的第七个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凌远的遗体。

“不!“林博士的影像剧烈波动,“这不可能!当年明明...“

“你杀死的只是克隆体。“凌迟按下执行键,“父亲早就把自己做成了最后的锁。“

七个桥墩同时爆发蓝光。天空如镜面般碎裂,坠落的碎片在阳光下蒸发成记忆的星火。当最后一块碎片消失时,凌迟站在东海大学崭新的校门前,手机显示:2023年9月18日08:00。

保安室里,眉间有朱砂痣的年轻保安正在看《量子力学导论》。当凌迟经过时,他抬头微笑:“新生?你的学生卡掉了。“

递来的卡片背面没有任何标记。凌迟道谢时,注意到保安的左手腕有道细长的白痕——就像曾被什么装置接入过。

阳光突然被阴影遮蔽。钟楼顶层的玻璃幕墙反射出七个模糊的人影,他们同时举起左腕,组成一个完整的圆。当凌迟眨眼再看时,那里只有一群飞过的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