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痛!
- 重生:当开国皇帝来到王朝末年
- 一曲剑殇
- 2166字
- 2025-03-13 19:43:38
“张卿老成谋国之言,所言无错。
然——庙算终需周全。”
洪武冕旒玉藻微颤。
恰似孝陵碑亭檐角风铃:
“着卿与陈、蒋诸阁臣,散朝之后于文华殿候驾。”
玄色皂靴轻叩丹墀,三言两语揭过此事。
至于他心中所推断……不足为外人道也。
无怪他如此,这等圣断玄机,岂容百官司晨鼓噪?
大朝会人多嘴杂,终非剖肝沥胆之所。
“陛下……”
张国维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替孙承宗求个情。
哪怕孙罪该万死,可毕竟此前于国有功。
至少……
作为兵部尚书,他是孙传庭的顶头上司。
作为同僚,他亦同传庭私交不错。
至少得保下对方的家眷吧?
奈何他自己尚是带罪之身……
螺山之败,丧师辱国,而今方才过去六个月。
陛下不曾计较,反使他官复原职。
他又哪来的脸面替别人求情呢?
更何况眼下陛下貌似并没有要追究孙传庭的意向。
是昨夜气糊涂,给忘了?
还是按下怒火,以安抚军心?
亦或是更有其他打算?
不论陛下是何打算……
张国维都感觉:此事不提最好!
因此,在洪武闻声垂眸望来之际。
他只是躬身一礼,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洪武不知他心中所想。
即便知道也是不以为意。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才是此次朝会的重头戏。
“诸卿,可另有奏对?”洪武龙目如炬,扫过奉天门白玉螭首,“若有,当火速面陈。”面前十二旒珠凝如玄冰,阶下满朝朱紫尽折首。
见无人出声,他便也不再拖延,索性单刀直入:
“朕御极十有六载,灾异迭见:
陕豫飞蝗食稼,人竞相食;
河朔地裂泉枯,千里无炊。
更恨流寇糜烂中原,献逆屠戮湘楚,东虏岁犯蓟辽。
至若朝堂之上——”
洪武龙目忽凝寒霜,扫过奉天殿外朱紫蟒袍:
“科道交章互讦,枢部推诿塞责;
州县胥吏剥皮抽髓,卫所将弁杀良冒功!
此皆朕德薄能鲜、上干天和、知人不明、驭下无方所致!昔成汤罪己,旱魃退散;周宣修政,王化复行。今朕当效法古圣,再颁诏罪己:凡九州板荡、万姓倒悬之过尽归于朕躬!”
洪武这次罕见的没有用‘咱’这个字眼。
足以窥见其心中怒火之旺。
只可惜,这里已经是二百余载之后了。
早已经没有了熟悉他秉性的臣子。
自然也就没人能看得出来。
冕旒玉藻忽止摇曳。
奉天殿霎时如孝陵地宫般死寂。
阶下朱紫们垂首盯着象牙笏板上的蟠龙纹——
这笏板还是天启年间魏阉监造的款式。
“陛下三思!”
身居前列的六部、阁臣中有倒是有二三老臣颤巍巍出列,笏板举得比当年参魏忠贤时低三寸:
“罪己诏岂是轻颁之物?”
这话说得绵软无力。
倒像是提前对过台本——
许是……
早已司空见惯了吧!
纵观数千载悠悠青史:
历经数位帝王也未必能见一张罪己诏。
可自从崇祯元年始,当今天子于十六年间已经三降罪己诏,开了本朝未有之先例,连翰林院修撰都私下戏称“罪己三巡,可抵风宪”。
奉天门外,百官垂首,心中腹诽不绝。
一束束目光紧盯着自家面前的笏板。
即便是象征性地劝谏……
也只有最前方的朱紫大员才有资格参与。
丹墀最末的小臣们盯着自己补丁累累的官靴。
心中暗自盘算着:
待会儿散朝定要抢先去通政司抄邸报——
前三道罪己诏发布时,京城纸价可是暴涨过三回。
乃至于……
此刻洪武言语中对于百官、胥吏之训斥。
他们都未曾放在心上。
前三张里,基本都有类似的语句。
可那又如何呢?
日子不是照样这么过吗?
天,塌不下来的!
即便是天塌了,自有高个儿顶着。
这龙椅上的“最高个”不是还在喘着气吗?
“圣裁已定,毋复多言!”
洪武龙躯前倾,冕旒玉藻忽如利剑垂悬:
“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愆?
改之则为大善!
天时不协,咱当祈雨桑林;
流寇猖獗,必以雷霆殄灭。
唯此吏治沉疴——”
玄色皂靴踏碎丹墀螭纹,声震奉天殿鸱吻:
“诸卿当自珍翎羽。
不尔咱必当复启太祖年间剥皮实草之刑!”
话音落时,他将早已搁于御前的《大诰》掷于地。
风似乎知晓其意。
替他翻开了书卷,露出那泛黄宣纸。
犹见当年贪吏皮囊填充的稻草原色。
只是,此言一出……
内殿、外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百官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待从同僚眼中看见相同的神色。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没听错:
天子居然拿‘剥皮充草’之刑来威胁众臣?
死寂未过三息,忽如熔岩喷涌。
前一刻还似孝陵石像般肃穆的朱紫们,后一瞬竟如钱塘江浪潮般汹涌,紫檀笏板与犀角腰带相击如骤雨,四品以上大员推搡着扑跪御道,五品以下小臣们则踮脚抻颈似待宰鹌鹑。
最末的给事中们官靴互踏。
生生将殿前御史刚补的獬豸补子又踩出个窟窿。
“陛下三思!”
声浪撞得蟠龙藻井簌簌落尘。
恍惚间竟以为是当年靖难大军破金川门时的呐喊。
劝什么?
当然是劝天子收回那句话。
毕竟,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是永远不知道痛的!
“陛下三思啊!
太祖开国建制,刑用重典,实因胡元遗毒未清。
至成祖靖难后,已改“永充军“代极刑;
仁宣二庙更定《问刑条例》:
以“八议“宽宥士大夫。
今若重启肉刑,恐违列圣百年仁恕之道。
尤与《大明会典》律例相抵牾。”
内阁首辅陈演跪俯在最前列。
领着阁臣,叩头不止,声声力竭。
“慌什么?急什么?
都给咱回去!!!”
洪武看着殿陛之下乱糟糟如同午门外菜场的模样。
心中冷笑不止。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群臣劝谏声中。
即便有力士山呼传话,依旧无人理会。
有阁老、六部堂官带头、有百官相随……
犯上直谏一回,又有何妨?
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更何况,还关乎着切身利益。
于是,纷乱依旧,各说各话。
似乎只要洪武不收回那句话,他们就劝谏不止!
直到……
“你们在做什么?!”
“锦衣卫?好大的胆子!”
“本官乃户部员外郎,你敢拽本官?!”
飞鱼服,绣春刀,虎背蜂腰螳螂腿。
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入奉天门。
将跪在中央御道上的官员统统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