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随着肃喜的一声长呼,年前的最后一次早朝开启。
肃喜已经取代王信的位置,随行在萧锦筠身侧。他不是公公,虽年纪尚小,但为人机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排成两列,跪下山呼万岁。
放眼望去,诺大的宫殿,稀稀拉拉的站着两排大臣,有些惨淡。但好在除了个别漏网之鱼之外,都是她的拥护者。
“平身!”
“谢陛下!”大臣齐整整地起身,整理好仪容,肃穆而立。
这是萧锦筠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早朝,她坐在上首,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她把大臣挨个打量了一遍,才给旁边的肃喜递了个眼色。
肃喜手持一份圣旨,打开来朗声宣读:
“郭丞、王信及其党羽内外勾结,发动叛乱,已经全部诛杀。
企图另立长宁公主为帝者,作乱生事,已经尽数流放。
刑部侍郎满门忠烈,追封忠国公,荫封族人。”
“今,叛乱已清,四海安宁,敕谕天下:自秦始置丞相,虽有贤相,然其间所用者多有小人专权乱政。我朝废丞相,设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分理天下事务,彼此颉颃,不敢相压,事皆朝廷总之;另设殿阁大学士,侍从左右,以备顾问;设都察院监察六部百官。”
众臣齐刷刷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总算给了这场闹剧彻底做了收尾,萧锦筠心下满意,说道:“平身吧!”
大臣整整齐齐排了两列,她扫视了一圈,目光扫至彭威后,停了下来,缓缓开口:“西南边军现在缺少一位将军,各位爱卿,觉得何人可担此大任?”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启禀陛下,西南边军多弘家军旧部,臣认为弘阳伯在西南边军中颇有威望。”
弘阳伯站出来,一头灰白的头发,稀稀拉拉的胡子垂至胸口,“咳、咳、回禀陛下,咳、咳、臣已年迈,恐难当此大任。”
肉眼可见的垂垂老矣,这副身躯去边关恐怕是送命去的,推荐弘阳伯的人可真损啊!
“边关苦寒,弘老将军戎马一生,为我朝鞠躬尽瘁,如今还是在都城内安心养老吧!”
又一人跨出队列,高举起笏板挡住了脸,萧锦筠看不清也想不起来是谁。“回陛下,弘阳伯之子弘毅年少英勇,臣认为,可担任西南边军大将军。”
弘阳伯猛然回头,看着出言之人,满面怒气,颤颤巍巍伸出手,用食指指了一指,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出口。却回过身,扑通跪下:“回禀陛下,为国尽力,是臣子本分,臣本不该推托”,说着,抹了把眼睛,老泪纵横,“但老臣膝下如今仅剩这一个儿子,还望陛下念在老臣年迈,膝下无人侍奉的份上,另不要将弘毅派去西南边境!”
周围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弘阳伯三子,两个在战争中牺牲,如今暮年只剩下一个小儿子在身边,竟然还有人不肯放过。于是纷纷对提出此建议之人怒目而视。
刚刚那人并非不知自己的话会引起众怒,低垂着头,看着脚尖,有些瑟缩。
这倒是让萧锦筠感到疑惑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盯着弘阳伯不放,究竟是何缘故?
“我去!”彭威听了半天,左右看了又看,双手抱拳,气势如虹,“陛下,臣请愿前往西南戍边!”
下边传来一阵骚动,“彭将军果然赤胆忠心!”
“别看为人耿直,敢作为,肯担当,是个硬汉!”
这些话收入彭威耳中,他抱拳的手握的更紧,更加庄重起来,虽还保持行礼姿势,下巴却高高扬起。
萧锦筠曾经修书一封问过锦篁西南边军的将军人选,他回信中列了一串名单,彭威恰好也在其中。她感念彭威忠心平叛,本也有意提拔,如今见他自荐去西南任将军,正中心坎。
武将靠军功,彭威忠诚能打仗,前途无量。况且,副将为人缺少果断,却颇有一些谋略,与彭威正好互补。因此满意地点点头:“彭威将军此次忠心平叛、护国有功,虽有财物赏赐,朕仍觉不足。今日,就封彭威将军为威远大将军,镇守西南!”
“谢陛下!”彭威万分郑重,跪下磕头谢恩。
“将军请起。”萧锦抬手示意,给足了尊重。
彭威郑重行礼退下。
萧锦筠继续问道:“弘阳伯之子可有将军之才?”
弘阳伯一愣,有些晃神,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人老思亲,生怕独子被陛下一杆子支远了,思忱之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但弘毅年少英勇,名声在外,早有人替他回答了。
“回禀陛下,弘毅虽无官职,但自幼跟随弘老将军,可谓虎父无犬子,乃是天生的将才。”
弘阳伯的反应萧锦筠看在眼里,也知晓他心中担忧,因此并不责怪,温和道:“彭威将军既然戍边,守城将军一职空缺,就让弘毅担任守城将军。既全了弘老将军的心意,也不辜负少将军的才能。”
泪水瞬间盈满了弘阳伯的眼眶,他是行武之人,向来铁骨铮铮,虽真情流露,但并不想人前示弱,努力想将眼泪憋回,还是失败了。
守城风险毕竟小多了,这下弘阳伯心事了了。他既不必担忧儿子战死沙场,也不必再担心儿子的前程与家族兴衰。
武将的功勋向来都是靠真刀真枪地杀出来,他打了一辈子仗,多少次死里逃生,舍不得唯一的儿子再去前线杀敌。他一把年纪撑着上朝,就是想要再给这唯一的儿子铺一铺路,只要他还在朝上,他的影响力就多一分。
想到这,他尽力克制住声音的哽咽,抹了一把流到胡须上的泪,就要跪下谢恩。“老臣。。”
萧锦筠赶紧说道:“弘老将军免礼!”
旁边的人情绪受到弘阳伯的感染,也甚是感动,早已上前扶住颤颤巍巍行动迟缓尚未来得及跪下谢恩的弘阳伯。
萧锦筠朝他略点点头,收回笑容,继续严肃问道:“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向外跨了一步,站在队列外,笏板举至额前,脆声说道:“臣在。”
萧锦筠点了点头,吩咐道:“即日起,准备明年春闱,科举选士,广纳人才。”
“臣遵旨”礼部尚书行礼毕,退回队伍中。
“吏部尚书何在?”
无人上前,队列里一阵小小的讨论声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吏部侍郎走出队列,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回陛下,吏部尚书此次获罪,已被抄家流放。”
萧锦筠听了,有些惊讶,此次牵连甚广,她来不及弄清楚都是哪些人获罪,没想到吏部尚书这么重要的职位竟也牵涉其中。
下面朝臣听闻,也悄悄讨论着,萧锦筠略沉思了一番,问道:“吏部侍郎可在?”
刚刚说话的就是吏部侍郎,他姿势未变,“臣在。”
现在他就是主理吏部事务之人,萧锦筠决定给他升官,拉拢成为自己的忠臣。因此说道:“提升你为吏部尚书,即日起,预备各部官员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六部官员拔擢补缺,配置齐全。”
吏部侍郎李总抚一愣,随即跪地磕头道:“臣遵旨,谢陛下!”
尽管尽力克制,声音仍然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激动。
吏部尚书是从一品,侍郎是正三品,从吏部侍郎到吏部尚书,最快也要三年五载,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就止步于侍郎,根本没有机会晋升为尚书。即使尚书因为各种原因离任或者被废,这么重要的位置一般也是由皇上亲自选拔上来。
由侍郎升为尚书,这在我朝还是头一次。李总抚心里乐开了花,他拿着笏板的手轻轻颤抖着,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了。
“户部尚书何在?”萧锦筠并没有多关注他的反应,继续问道:
“臣在。”
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就是管着她钱袋子的财务经理。萧锦筠迅速在心里记下了他的容貌特征,才缓慢而平稳地说道。“清点国库钱银,开仓放粮,增设粥棚,让城内百姓过个饱年。年后盘查土地人口,登记造册。”
户部尚书是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头,年岁看起来没有多大,胡子头发全白了。沉稳说道:“臣遵旨。”
看起来要退休的年纪了,在他身后的是户部侍郎邓仲,五十多岁年纪,萧锦筠记得,这倒是个正直之人。
眼睛扫视了一圈。又问道:“兵部尚书何在?”
兵部尚书走出队列,“臣在。”
“去户部支取另三个月军饷给边关将士,慰问一年辛劳。”
“臣遵旨。”
“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
“掌管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凡律例轻重之适,听断出入之孚,决宥缓速之宜,大事上之,小事则行,以肃邦犯,勿使有冤。”
“臣遵旨。”
“工部尚书何在?”
刘示规殷勤走上前,“回陛下,工部尚书在此次动乱中获罪,臣工部侍郎刘示规。”
萧锦筠听到了这个名字,眼睛一眯,正愁找不到你呢,自己跳出来了。
“好,奏报在建工程、水利、交通事务,或建或停,等待批复。”
“臣遵旨。”
刘示规心里有些失望,他原本设想自己也会如吏部侍郎一样,补了工部尚书的缺。
刘示规眼睛一转,心想“完了,这是上了陛下的黑名单,不会腾出手来就收拾我吧!”
他退回原位,战战兢兢。
女皇安排完工作,忙着下班,给肃喜递了个眼色。
肃喜收到信号,“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臣各领差事,嘁嘁喳喳。低下头小声和旁边人讨论,“陛下一回来就这么大动作,以后可有的忙了。”
另一人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终于肃清了奸臣的势力,朗朗乾坤,指日可待,”他捋着胡须,感叹道,“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众大臣没事要启奏,肃喜高声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跪了行礼后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