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想到这里,即使很看好娄敬的为人,即使很不情愿,终究还是批准了蒯通的提议。
蒯通欢欣雀跃的领着一帮侍卫冲进了娄敬的府邸,当场将娄敬逮捕。蒯通志得意满的对娄敬说道:“就你爱显摆,抢着在刘恒面前献殷勤。当日,我好心提醒你,你非要固执己见。如今,诸侯谋反,汉室岌岌可危。你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娄敬仰天长叹:“我一心为公,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被那些野心家利用,成了他们谋逆的借口。我辜负了大汉子民。我罪不可赦,甘愿受死。”于是,娄敬被当众斩首。随后,刘恒派出御使,提着娄敬的人头,快马加鞭前往齐地游说刘肥。然而,御使出发了好几天,都没传来回音。
刘恒正等的心急,贲赫就在这个时候逃回了长安。贲赫觐见刘恒,说道:“刘肥谋反,其实是蓄谋已久,“杀娄敬,清君侧”不过是借口。刘肥的兵马粮草早已筹备妥当,正一路从齐地杀来长安,势不可挡。”
刘恒不禁嘀咕道:“莫非我杀娄敬杀错了?”
贲赫:“娄敬就是个炮灰,真是死得冤枉。诛杀娄敬,对内堵塞了忠臣之口,对外还替诸侯除去一个心腹大患。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即使娄敬死了,叛乱也不会停歇。我在来的路上,听说您派出去的御使已经被刘肥杀害了。”
刘恒懊悔不已,旋即派贲赫为御使,去慰问娄敬的家人。娄敬死后,遗产不到五百两黄金,且都是皇帝的赏赐,再无其他资产。娄敬的府中设着灵堂,一大堆亲戚正围着娄敬的老母亲,提议要厚葬娄敬。娄敬的老母亲平静的说道:“娄敬作为大汉的臣子,被谗言所害,有啥脸面厚葬?”
于是,娄敬的老母亲就叫人用牛车装载着娄敬的尸体下葬,只有棺木而没有外椁。贲赫觉得又是难过,又是难堪,对娄敬的家属慰问了一番之后,就匆匆回去向刘恒复命。刘恒不禁感伤道:“只有这样的母亲,才会教出这样的儿子。”
事后,刘恒召集薄昭、周亚夫、季布、李广、王旭等人商议。刘恒说道:“我误信蒯通之言,枉杀了娄敬。如今,刘肥那帮反贼不肯收兵,还残杀御使,三十万大军正向长安而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诸位可有退敌之策?”
季布:“蒯通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借机残害娄敬这样的忠臣,着实可恶。但他之前提出的分兵御敌之计,实为上策,可予采纳。”刘恒深以为然,就任命周亚夫为主帅,李广、灌夫、王旭为副将,领兵十万,迎战刘肥;又命季布赶赴边塞,严防勋育入侵;令薄昭镇守荥阳,抵御刘郢客。
部署完毕,众人告退,唯有薄昭一人留下。刘恒很好奇:“还有事吗?你怎么还不回去准备出征?”
薄昭:“我听说楚王刘郢客把兵权全都交给了郭翁伯,郭翁伯手握重兵,正向荥阳逼近,对我军极为不利。王旭是郭翁伯的姐夫,是否有通敌的嫌疑?让他领兵出征,似乎不妥。”
然而,刘恒却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放心吧,我自有主张,王旭值得信赖,不必多虑。”随后,刘恒不由薄昭分说,起身离去。薄昭满怀狐疑,只得悻悻的离开。
叛军方面,刘肥正率领三十万大军向西挺进,大将田禄伯献策:“我们几十万大军集结在一起,若没有特殊路线,难以出奇制胜。我愿自领五万人,与您兵分两路,顺着长江、淮水向西前行,夺取淮南,收拢当地的将士,攻占武关,与您会合,定能出奇制胜。”
刘肥咋一听,也觉得是妙计,可转念一想:“我是来造反的,把倘若所托非人,这人又造我的反,我岂非两面受敌?以前,韩信自领一军,与刘季兵分两路讨伐项羽,韩信就仗着手中的兵权,搞出许多幺蛾子。分兵之计,有害无益。”于是,刘肥断然拒绝了田禄伯的建议。
过了几天,田禄伯又来向刘肥献策:“我军大多是步兵,擅于在险要的山地作战。汉军大多为车骑,利于在平原作战。倘若您进军迟缓,分兵占据所有路过的城池;让汉军的车骑进入洛阳以东的平原,犹如纵虎归山,放龙入海,我军就危险了。我建议,我军一路经过的城池不必尽数攻取;而应当抓紧时间,长驱直入,抢占洛阳的武库,夺取敖仓的粮草,依据山河的险要地势,号令天下。至此,我军占尽先机,即便未能入关,也能把控大局。”
然而,刘肥依然对田禄伯的建议嗤之以鼻:“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争强好胜,不计后果。照你这样轻兵冒进,不顾后方,我军岂不是要陷入泥潭?”
汉军方面,周亚夫率军途经霸上之时,季布提醒道:“刘肥素来以怀柔的方式招揽死士,他一旦得知你要前往荥阳的消息,必然会在殽、渑一带的狭窄山道间设伏。我们不妨出其不意,改道走蓝田、武关,再到洛阳;只比原路线多了一两天的路程,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占据洛阳的武库。”周亚夫采纳了季布的计策,拐道蓝田、洛阳,先是在荥阳落脚。随后,汉军兵分三路。薄昭就地驻扎,防范刘郢客;季布自领一军向邯郸挺进;而周亚夫领着李广、灌夫、王旭等诸将,继续奔赴洛阳。
周亚夫一行顺风顺水的抵达洛阳。周亚夫十分欣喜,说道:“齐楚谋反,我还以为荥阳以东都被叛军占领了。没想到,我一路至此,竟如此顺遂。看来,大汉的军心稳固,只要牢牢守住荥阳,这东边的战事就不足为忧了。”随后,周亚夫派人回头到殽、渑一带的山道搜捕,果然抓获了许多刘肥安插的刺客。
这时,灌夫向周亚夫献策道:“齐楚联军气势正盛,难与争锋。但楚军轻佻冒进,不善于持久战。您不如放任楚军进攻荥阳,薄昭只要能死守,楚军必然久攻不下。同时,您率领主力军进驻昌邑,深沟高垒,挡住刘肥的虎狼之师。您再另派一支精锐部队,绕道淮水、泗水的交汇处,断绝齐军的粮道。齐军久攻不下,又粮草殆尽,必成疲敝之师。届时,我军再全力攻打,必胜无疑。”周亚夫深以为然,于是进驻昌邑。
此时,刘肥的大军尚未渡过淮水,可他已经四下打赏,他的那些亲信都被封为司马、将军、校尉。田禄伯心中忧虑,又一次找到刘肥,说道:“您虽然不让我独自带兵,但我希望您赐我一个大汉的符节,末将必有回报。”刘肥总算同意了田禄伯的请求。
田禄伯拿着刘肥赏赐的符节,连夜跑到下邳。当时,下邳县令听说刘肥谋反,早已命人紧闭城门。田禄伯凭着大汉符节,将下邳县令诱出城外,然后将其杀死。随后,田禄伯凭着这个大汉符节,顺利进入下邳,接管了兵权。
田禄伯召集下邳城中的豪绅官吏,对他们说道:“刘肥的叛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他们有三十万人,下邳就靠这点兵力是守不住的。城破之日,叛军屠杀我们下邳人,恐怕都用不到一顿饭的时间。我们不如先投降,才能保全家室;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被封侯。”散会后,下邳的这些豪绅官吏回去相互转告,一传十,十传百,没几日下邳百姓就全部投降了。
田禄伯将下邳城内精壮的男丁编入军队,一夜之间,收获三万人马。田禄伯就带着这支由投降者组成的军队,一路攻城略地,连破数城,军队也扩增到十万多人。
田禄伯连战连捷的消息传到刘肥军中,叛军士气大振。刘肥趁势渡过淮水,周亚夫连忙派李广前去阻拦。两军在棘壁展开一番恶战,刘肥的叛军大胜。李广只得收拾残兵,逃回昌邑。刘肥大军乘胜追击,一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周亚夫再派王旭出击,结果同样被刘肥所败,只得灰溜溜的逃回了昌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