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覆水

莫负苦苦思索:“我寻思,历史出现重大变化,必然与我们这些逆行者有关。至于是不是3号所为,还不得而知。况且,3号是生是死,也无从知晓。”

王旭:“我们这几个宇航员,把历史搅腾的一团乱麻。地球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莫负:“可能会嫌我们嘴巴太碎,闲事管太多,活得太久吧。”

王旭:“我有罪。话可以少说,闲事可以不管;但是,活得太久这件事,真不能让步。”

莫负:“希望我死的时候,能够得到一个五星好评。”

王旭:“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替我领取烈士勋章。希望你以后能在我的墓志铭上写着——跨越千年,友谊长存。”

与此同时,趁着众人告退,蒯通继续留在皇宫内,与刘恒秘密商议。刘恒问道:“娄敬建议我御驾亲征,你怎么想?”

蒯通:“娄敬这是别有居心,您千万不可轻信他。世上哪里有臣子怂恿君主上前线拼刺刀,自己却躲在后方安享富贵的?若非娄敬一向对大汉忠心耿耿,我都怀疑他跟刘肥串通好了。”

刘恒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问道:“我也觉得娄敬的提议不妥。那你说该咋办?”

蒯通:“我们大汉兵精将广,周勃、灌婴、夏侯婴这些老将虽然已经年迈,提不动刀了;可是,还有周亚夫、灌夫、李广这些后起之秀,何惧刘肥小儿?只要我们击败刘肥,刘郢客那个无胆匪类自然会乖乖束手就擒。勋育刚刚与我大汉打了几场恶战,元气未复。而且,栾弟稽粥与刘肥素无瓜葛,必然不会铁了心的给他卖命。齐、楚、勋育三方盟军,看上去来势汹汹,实则只有刘肥一人在扯大旗,另外两路根本就是见风使舵的。把刘肥解决了,刘郢客与勋育方面自然一哄而散。”

刘恒越听越高兴,连忙问道:“还是你高明,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蒯通:“您自然应当坐镇长安,协调各方。任命周亚夫为主帅,以主力抗击刘肥。再以季布、灌夫、李广、王旭、薄昭等人为大将,兵分几路,分别牵制楚军和勋育,可保万无一失。”

刘恒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娄敬误国误民,该怎么处置?”

蒯通:“叛军打出的旗号是“杀娄敬,清君侧”,我们只要斩了晁错,再派使者前去赦免叛贼,撤销政令。叛军自然没有谋反的理由,说不定还能兵不血刃的平息这场叛乱。”

刘恒默然许久,他心里明白,娄敬是个好人;他曾经听说过娄敬的一些陈年往事,一幕幕画面不禁浮上他的心头:

当初,娄敬家里很穷,好不容易才娶到崔氏为妻。刚开始,娄敬夫妻二人还算恩爱。夫妻俩一齐上山砍柴,挑到集市上去卖,维持生计。娄敬在挑柴途中,总是大声朗诵诗文,乡亲们就在背后嘲笑他是个书痴。崔氏知道以后,觉得很难堪,就劝娄敬不要再干这种傻事。然而,娄敬并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依然我行我素,继续朗诵他的诗文。乡亲们见了,就跟看马戏一般,时常围过来看热闹。崔氏受不了他人的眼光,渐渐地,她的脾气越来越差,对娄敬也越来越尖酸刻薄。娄敬很无奈,只得默默忍受。

一日,正值寒冬腊月,娄敬想在家里睡个懒觉,崔氏却逼着他上山去砍柴。娄敬只得扛着柴刀,冒着鹅毛大雪上了山。娄敬砍了很多木柴,他想多卖些钱,这样就能多买点米和面,回家以后指不定就能让崔氏高兴些。快到傍晚的时候,娄敬兴高采烈的拎着两大袋的米面回到家中,正要交给崔氏,崔氏却对娄敬手中的米面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天,我让隔壁的张媒婆帮我相亲,撮合了我和木匠老王的的亲事。老王家很有钱,不像你,穷酸书生一个。请你立马写一封休书,休了我,成全我和老王。这些米面,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娄敬登时心都碎了,觉得天都塌了,手中的米面也失手掉在地上,散落一地。娄敬苦苦哀求崔氏:“我现在确实是穷困潦倒,可我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的。你已经跟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再熬几年,等我飞黄腾达了,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然而,崔氏心意已决,断然说道:“我已经做了决定,你再怎么纠缠都没用。像你这种人,只有饿死在沟壑中的份儿,哪里有大富大贵的命?请你放我一马,成全我与老王。即使你以后升官发财,我以后沦为乞丐,我也不会后悔,不会来找你。”娄敬再三劝解,崔氏就是不听,还大哭大闹;娄敬见事情已无可挽回,只得写下休书。

离婚后,娄敬失魂落魄的独自一人上山砍柴,背着木柴,一边走一边吟诗,又冷又饿,最终昏倒在路边。恰好崔氏和老王上山踏青,看见娄敬的惨状,就赐饭菜给他吃,救了他一命。

后来,娄敬去戍边,恰逢洛阳宴,建议在长安建都,受到刘季的赏识,当上大官。果然如他所言,终于成了大富大贵之人。有一天,刘季对娄敬说道:“听说,你以前很穷,在老家受尽冷眼。如今,你好不容易荣华富贵了,却不回老家去看看,就像穿着锦绣衣服,走在漆黑一片的夜路上,有啥意思?”于是,娄敬回到家乡。

娄敬让随从们在城外等候,独自一人怀揣着官印,进了城,直奔郡府衙门。娄敬到了堂上,那些衙役们认得他,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娄敬也不声张,径直进了后厅,正遇上一伙儿杂役在聚餐。娄敬也不多说,就地坐下,和那些杂役一齐用餐。

正吃着,娄敬故意露出腰间的官印。有个杂役觉得好奇,随手抽出官印一看,发现是郎中官印,吓了一大跳,蹭的一下蹦起身,跑到堂前,向衙役头子禀报。衙役头子正巧喝醉了,嚷嚷道:“你个乡巴佬,是不是眼瞎了,我们这么个小地方,哪儿来的像郎中这样的朝廷大官?”

那个杂役连忙辩解,众人还是不信。一个小衙役是娄敬的老相识,觉得蹊跷,进了后厅,拿过娄敬的官印一看,也吓了一大跳,飞也似的跑回堂前,大声叫嚷:“果真如此,娄敬真是郎中,朝廷的大官。”那个衙役头子瞬间酒意被吓醒,连忙命人去向县令通报。随后,衙役头子领着一堆的衙役、杂役去拜见娄敬。众人互相推搡着,把前堂、后厅、大院都挤爆了。

娄敬这才慢悠悠的从后厅走出来,接受众人的拜谒。娄敬向众人挥手示意,让他们起身。随后,娄敬在县令的陪同下,坐着豪华的马车,离开县衙,一路招摇过市,进了驿馆。

郡守得知娄敬回乡探亲,下令征召民夫修整道路,崔氏与老王也在征召之列。一日,崔氏与老王在炎炎烈日下修路,闲聊起来:“听说这次郡守下令修路,是因为从长安来了个郎中,是个大官。真没想到,就我们这么个又穷又破的小地方,居然能出这么号大人物。要是我们能跟他攀上关系就好了,这辈子躺赢。”

正说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路过,正是娄敬来视察了。娄敬看到崔氏夫妇二人累的气喘吁吁、灰头土脸,就叫停了马车,款款走下车,走到崔氏夫妇面前,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们辛苦了。”

崔氏夫妇抬头一看,原来是娄敬,只见他衣着华丽、开着豪车,背后还有一大堆跟班。崔氏非常惊讶,连连问道:“听说你之前到了外地,干啥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穿的这么好,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你,莫非你是那个长安来的郎中的属下?”

娄敬正不知如何回答,身旁的随从对着崔氏呵斥道:“休得无礼,娄大人正是陛下钦点的郎中。”

崔氏夫妇一听,内心世界瞬间崩溃了,不由自主的瘫软在地。娄敬连忙扶起崔氏夫妇,把这两个失魂落魄的人载上马车,送到了郡守府,带进后花园,安排了一间豪华包厢,命人每天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他们。

崔氏终究还是后悔了,瞒着老王,偷偷找到娄敬,苦苦哀求他复婚。娄敬望着痛哭流涕、披头散发的崔氏,若有所思,眼神忽明忽暗。过了许久,娄敬也不回答崔氏,而是命人取来一盆清水。娄敬将这盆水泼在地上,对崔氏说道:“如果你能够将泼在地上的水收回盆中,我就让你回来。”崔氏望着地上的水渍,明白与娄敬复合无望,只得怅然若失的离去。当晚,崔氏就在房中上吊自杀了。

娄敬独自躲在房中,大哭了一场。事后,娄敬厚葬了崔氏,还赐给老王白银万两,放他回去好生过日子。随后,娄敬一一召见了所有以前接济过他、对他有恩的故友、乡亲,向他们回赠了十倍厚礼。至于那些嘲笑、欺压过他的人,娄敬只是一笑泯恩仇。事后,娄敬云淡风轻的离去了老家,回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