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弟稽粥摇摇头:“不会吧。韩王韩信那厮,蠢相挂在脸上,有这能耐?”
栾弟默读踌躇许久,说道:“这桩买卖风险大,收益低,指不定还会倾家荡产。反正我们这次南下,掠夺的战利品也很丰厚,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于是,栾弟默读下令分批撤退。阏氏暗中派人向汉军通风报信,刘季收到信报,欣喜若狂。陈平对刘季说道:“勋育善用长枪弓箭,我们还须小心提防。让将士们撤退时保持队型,一致朝外,手持强弩,均搭设两支利箭,慢慢撤围。”
刘季采纳陈平的建议,下令撤军,缓缓退到了平城。随后,勋育大军也返回了漠北。韩王韩信心知中原已无他的立足之地,也逃亡到漠北,投奔了栾弟默读。
刘季战败,准备返回广武。途经赵国的时候,张耳亲自为刘季安排食宿,对其十分恭谨,还将自己的爱妃赵淮献给刘季。刘季经此白登惨败,心绪不宁,又多喝了两杯,于是叉开两条腿,像个簸箕一样席地而坐,冲着张耳破口大骂。
对于刘季的无礼举动,张耳只得忍气吞声,默默退下。张耳的国相贯高在殿外看见这一幕,义愤填膺,对张耳说道:“您是天下闻名的英雄豪杰,割据一方的赵王,啥时候成了受气包了?您这么谦卑,刘季却还对您如此傲慢,请让我杀了他。”
张耳也很愤怒,两只鼻孔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自吞下胸中一口恶气,无奈的说道:“是刘季推举我做赵王,赵国才能重见天日。相比于赵国的生死存亡,这一点屈辱不算什么。刺杀之事,你不要再提了。”
贯高见说不动张耳,就先行退下。回去以后,贯高秘密召集亲信,说道:“我们的赵王已经不复当年之勇,现在成了仁厚长者了,不肯背负刘季的恩德。刘季当众羞辱赵王,我们必须杀了刘季,为赵王争一口气。成了,功劳归赵王所有;败了,我来抵罪。”
于是,贯高瞒着张耳,秘密纠集了一批死士,伺机刺杀刘季。无奈樊哙、夏侯婴日夜守护刘季,防备甚严,贯高竟无从下手。过了一段时间,赵淮得到刘季的临幸,有了身孕。张耳就派人建造一座别馆,供刘季、赵淮居住。贯高瞒住众人,预先在别馆中埋伏杀手,就等着刘季入住。
到了乔迁那日,张耳亲自带路,领着刘季一行进入别馆。贯高不禁有点担忧,担心刺客门会误伤了张耳。于是,贯高拦住张耳,对刘季说道:“这座别馆是由我负责督造的,赵王对馆内布置并不熟悉,还是由我来带路吧。”说完,贯高抢在张耳身前,领着刘季等人进入别馆。
贯高趁人不备,对身旁的亲信偷偷使了个眼色。那个亲信会意,暗中将张耳拦在别馆门外,悄声说道:“赵王且慢,贯大人有要紧事,让我转告您。”张耳不明就里,停下脚步,准备听这个亲信奏事。于是,那个亲信就信口胡诌,对着张耳侃起大山来,故意拖延时间,阻止他进入别馆。
其他人没有在意,王旭倒是发觉了贯高及其亲信的异常举止。王旭见贯高一脸慌张,匆匆忙忙就要领着刘季往内殿走,更是起了疑心,就对刘季说道:“此处颇为雅致,您不妨先在这庭院里赏景,容我先进去布置家当。”说完,王旭偷偷向刘季皱了下眉头。
刘季当即会意,瞬间警觉起来,故作轻松的对王旭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你去吧,记得奇珍异宝多摆放一些。”说完,刘季挽着赵淮,在樊哙、夏侯婴的陪同下在外院四下闲逛。王旭带着一帮侍卫进入内殿,搜查良久,都未发现异常。王旭心想:“莫非是我多虑了?”却又望见殿外的贯高正伸长着脖子,神色紧张的朝殿内张望。
王旭愈加确信殿内必有蹊跷,就在殿内来回踱步,不时翻看橱柜,却一无所获。王旭正心急如焚,猛然发觉有一堵隔墙超乎寻常的宽厚。王旭一边沿着墙根徘徊,一边用眼角余光瞄着贯高,只见贯高双目圆睁,鼻孔放大,嘴唇颤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
王旭登时明白了七八分,缓缓举起佩剑,用剑鞘敲击了那道隔墙两三下,果然传来空鼓声。
旋即,王旭一边命人通报刘季,一边派人看住贯高,然后让侍卫们将这堵隔墙团团围住。侍卫们在墙边仔细查探,果然发现墙上有一道缝隙。王旭命侍卫点起火炬,对着那道缝隙往墙内放烟。
过了一会儿,墙内果然传来阵阵咳嗽声。继而那道缝隙大开,十多名蒙面刺客冒着浓烟,从夹壁墙内夺路而出。王旭当即带着侍卫们一拥而上,瞬间砍翻了五六人,其余刺客均被当场抓获。
王旭命人将贯高与这些刺客扣押起来,随后向刘季复命。刘季大怒,下令将赵淮、张耳拘禁,交由审益基严加审讯。赵淮对审益基申诉:“我受到刘季的宠幸,已有身孕,求你开恩。”审益基不敢怠慢,如实向刘季禀报,刘季正在气头上,对赵淮的生死完全不予理会。
赵淮又拜托审益基向皇后吕娥须求情。吕娥须不知则已,一听说赵淮怀孕的事儿,登时妒火中烧,还顺带臭骂了审益基一顿。审益基左右不是人,觉得很憋屈,就不再为赵淮求情。
与此同时,贯高的那些死士被逮捕以后,在狱中争相撞墙自尽。贯高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自杀有啥用,很伟大,很光荣吗?刺杀刘季之事,赵王的确没有参与,却无辜被拘捕。你们都自尽了,还有谁替赵王申辩?”
审益基升堂讯问贯高,贯高当庭发誓:“这事儿皆是我一人主使,我的属下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赵王毫不知情,与此事无关。”随后,无论审益基如何逼问,甚至鞭挞了几千下,用烙铁灼烫,以致遍体鳞伤,身上无一处完好,贯高始终一言不发。
夏侯婴听说贯高被捕,就前往监狱探视他。夏侯婴命人撤去贯高身上的手铐脚镣,还与贯高促膝长谈。夏侯婴询问谋逆之事的来龙去脉。贯高说道:“哪里有人不爱自己的父母妻儿的?如今,我的父母妻儿都因为此事被判了死罪,难道我会用家人的性命去换赵王的性命吗?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赵王的的确确没有谋反,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干的。”
随后,贯高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夏侯婴。夏侯婴当即辞别贯高,觐见刘季,将此事据实相告。刘季这才赦免了张耳与赵淮,并将张耳贬为宣平侯。刘季还对夏侯婴感叹道:“贯高真是忠义之人,把他也放了吧。”
夏侯婴立马来到狱中,将张耳被赦免的事情告诉了他。贯高欣喜若狂的问道:“赵王真的被释放了吗?”
夏侯婴也很高兴,答道:“是。陛下还对你一再赞许,也赦免了你。”
贯高欢喜了好一会儿,随后恢复平静,淡淡的说道:“我被打得体无完肤,到现在还没寻死,只是为了替赵王申辩。既然赵王已经被释放,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死而无憾了。再者说,我弑君在先,如今刘季宽宏大量,宽恕了我,可我也没脸再活下去了。”说完,贯高一头撞墙而死。
贯高死后,他的事迹传遍天下。刘季经历了贯高这一遭,无心再留在赵国,于是启程前往广武。刘季将白登之围前那些进言可以攻打勋育的使臣处死,并赦免了娄敬。刘季还向娄敬道歉:“之前都怪我不听你的劝告,以致在白登山遇险,被勋育大军围困。近来栾弟默读与韩王韩信那个叛徒经常在边境一带烧杀劫掠,如何是好?”
娄敬:“天下初定,将士疲敝,此时不宜对勋育用武。栾弟默读弑君篡位,杀人盈城,跟这种人讲仁义道德,纯粹是对牛弹琴,没啥用。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从他的子孙后代下手。”
刘季:“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