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需要我

“雨欣,爸爸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对不对?”

“嗯。”我狐疑地转头看着爸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所以,是恋爱了吗?还是在喜欢一个男生呢?”爸爸没有同样转头迎接我的视线。还是不要迎接的好,因为惊慌带来的思绪停滞让我一时不知道该继续望着他跟他说不是,还是把头撇向另一边简单地嗯嗯一声,我想父亲永远是不会令我难堪的。

但事实是我自然地躲避了父亲的影像,目光平视,然后没有说什么,我选择了沉默。

“你别不开心,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嘛。你从小就这么乖巧,所以爸爸完全相信你可以自己掌握那个度?我只是想说你头发披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的。”父亲略带俏皮的赞美声里我想有千万个细碎的玻璃残片,一片片如落于雨般洒向我此刻因为忐忑难安的心,划过每一寸内心惴惴的心跳,血水像是暗淡的纹路,已经在一种自责和被宠爱的冲突中凝固。

“爸爸再见。”一个简单的马尾辫,我像是回到了从前。然后带着满脸灼烧的温度渗进了空气里,麻木的走向教室。有目光透过来,或是穿过我,又或是在远处闪烁。这形形色色的同学,形形色色的脚步。每走一步我都会在想当我这样迈上公交车时,是不是有一双眼睛在注视我,在每个能看到我的角落,我突然的害怕,不是害怕爱情本身,而是害怕这个季节,萧条肃冷,似有寓意。我们的爱情是不是不应该盛开在秋季,我默念着一直在问自己。

早晨有两节数学课,让人突然觉得这个上午特别漫长,每一分一秒都特别难熬,我很怕老师突然叫到我,叫到我的话,又要忍受旁人的数落和鄙夷。我到底是不是很笨呢?还是我把自己变得复杂又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尽量在老师提问的时候,避开她的视线,努力把头压低。可…..

“乔雨欣,这题的值你算出来是多少。”我匆忙的站起来。看着自己稿纸上满满的圆圈,我一直习惯在老师提问之后低头在纸上画圆圈来显得自己有事可做的呀,我瞥了一眼米哈,米哈似乎也没有算出答案呢?

“根号3”

“嗯,嗯…..根号3”我听见谁在说话,便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算出个根号呢?林书瑶你帮着答一下。”

“3”

“嗯,3是正确答案,你们两个都坐下。”没有笑声,最可怕的就是在我伤心难受的时候,故事依旧照剧情行进,战败者和战胜者一同回城,接受人们的唾弃和赞许。我多想此刻人群能散去,给我留一条小路,或是让我变成一条小路,不用畏惧千军万马的蹂躏践踏还有腾空而起多的刺人的黄沙。

“米哈,我恨林书瑶。”

“我知道,她给了你一个错误答案,自己说了个正确的。她还在气你把羽森抢走了呢?”

“我刚才是不是很窘。”

“还好啦,其实我也没有算出来。”我的询问并没有削减我的难过和恨,我恨自己的数学这么不争气。我恨自己不敢看羽森。想起前几天头发能够遮住人大半个脸并且两侧下垂的头发能够挡住旁人注视的目光。我伸手想扯去发圈。

“喂喂,你乳沟都快被看见了,要不要拉这么低啊。”薛琪琪的声音。

“有总比没有的好。”林书瑶的声音。然后两种声音杂乱地冲撞在一起。真是一种虚伪的热闹。

我照原来的轨迹放下了手,我不想,再也不想和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但我为什么要怕自己的举动会引起她们的注意力。

“米哈,我们出去。”我拉起米哈,轻松地跨过人群与人群之间的空隙,快走到门边了。

“咳咳,羽…..”羽森就这样以米哈的余音为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是不想停步,而是我此刻一定有些信心不足和狼狈。

“你走这么快干嘛。”

“没啊,米哈赶着上厕所。”我大力地握了一下米哈的手,米哈“啊”了一声,然后突然给我指了一下厕所的方向就溜走了。

那我现在要说什么,是问一下今天下午的信息课要不要和以前一样的换个座位还是说放学一起回家吧。好像我们一直就没有什么话题呢。

突然,他右手伸向了我的左手,然后我看见他依旧好看的神色从身边像米哈一样地溜走。我也随之消失在晨间光线与门铜色的阴影中。

[下午我跟毛小亮说好了,你还是换过来吧。]

[嗯。那明天你能还给我补习数学吗]

我等了很久,没有回应。那张早晨羽森塞在我手心的纸条许久没有再传回我这里。

“这种事,说一下就好了,有什么难以开口的。”我毫不掩饰的向米哈表示出抱怨。

“别气了,我想过了他能这么说表示还是喜欢你的。只是怪人有怪法。你们要给我幸福一点,这样林书瑶就会嫉妒死。哪天她的嫉妒连藏都藏不起来了,你就可以说三是她林书瑶的正确答案没错,可羽森就是你根号三啊。”

“这什么烂比喻啊,我看你就是个五的平方加那个魔女的姓。”

米哈一遍拿笔,一遍用嘴小声的念叨:二十五加林,加个零啊乔雨欣,你就继续重色轻友吧。”

我还是选择性的跟米哈说了细节,我真正气的不是他没有亲口跟我讲,而是他似乎不太愿意继续像一起那样教我数学了,他对我今天的回答是不满意的,这就是我的理解,而我的潜在虚荣一直在试图让我生活在一个不透明的世界。

冬天怕是已经有雏形了,和米哈牵手走去信息教室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萧瑟的秋风因为极尽尾声而变得十分的张狂,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穿过我们拉到锁骨的秋季校服,穿过我们,带走我们裤脚静止的空气,整个人有一瞬像在飞行,不会掉落那般的飞行。不可思议的是,永远有人走在季节的前头与它叫嚣。我看见薛琪琪和林书瑶还是和早秋一样,里头穿一件单薄得嵌进骨头里的衣服,然后永远把拉链拉在衣服上端的图案下方,是让人垂涎欲滴的样子呢,白花花的肉啊,白花花的风。

“你冷吗?”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有些男生脱去了秋装,纷杂的颜色让人很快就被吸引过去。

“不冷。”我其实是看到羽森穿了一双帆布鞋,就是那种匡威夏季流行的一色帆布鞋。这种大红的颜色让人觉得温暖而寒冷。我不由得问了问。

沉默。依旧是沉默。这节课他似乎又封闭了自己。为了这节课我中午就把头发披散下来了,然后这会我把左侧的长发向耳际拢了拢,顺手将拉链往下挪了挪,露出衬衫好看的领子,然后就是静等,静等左侧的这一个人。

“你忙吗?我有话说。”我想着一定是我对他说过最严肃的话。我受不了等待了,也许,我是说也许他在等我说话。

“嗯,不忙。”

我转过身,然后盯着他好看的难以再修饰一笔的侧脸轮廓。

“你,喜欢我吗?”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地扬起嘴角,然后一切都复原了一般的再次盯着屏幕。

“嗯”他这会看着我,我看不清停滞的目光中的是坚定还是一种浓重的迟疑或伪善的肯定。因为一个字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效用。

“那你能不能….像那天一样。”

“哪天?”我不能把吻我说出口,绝不能。

“自己想。”我身子完全转过来朝向他,电脑屏幕把教室里的空间无限的缩小,我说服自己说这里只有我和羽森。

然后他靠近我,一点点,一点点。我以为我会这样再次眩晕,我以为我们可以从今天开始多改变一点,多了解一点。

一滴眼泪砸落在下方的键盘上,两滴,我把第三滴狠狠地擦掉了。有人看见的,我左侧的这个笨蛋看见了,他在第二滴的时候转过脸来看我,我没有回头第三滴就这样顺势又淌下来了。

是,他没有吻我,他停住了,我甚至捕捉到他离开那一瞬间眼中的愤怒和绝望,我丝毫不怀疑他是个有故事的阴暗男孩,可是我这样傻,这样主动的想分担他的阴暗。

“我想我了解了。”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小声却足够宇森听见。

“天气转凉了,我怕我起不来,所以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可见问我的。”又没有等我说完或是懂我说的。我觉得这种理由还不如简单的不行两个字,这让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从恋人一下子变成了可以随天气冷暖,事态变迁转变调整的同学。我太失望了,越是失望沮丧,这种不能得到的温暖和爱越是强烈。我怕是分不清占有和爱了。我不停的拨弄着右手姆指住新长好的表皮。一层一层,比眼泪掉下来要干脆的多。

他突然伸出右手从下边握住我的手腕,我的右手因为丑陋而选择滑落,然后他的皮肤切合我的皮肤缓缓地找到了固定的位置,我们就这样握着手,我的左手,他的右手。

你说我怎样去生他的气呢,他是这样的神秘而又需要温度,随便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会让我前一秒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变成泡影。他的每一次拒绝都似乎在告诉我,他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