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承辉二访铁枪里三雄勇闯霸王庄
高家子弟在无锡城隆重道别,承虹随丈夫华亭县令上任、承芳随丈夫张侍郎赴临安刑部任职,霍音留在太湖跟随婆母管理庄院,门龙门虎弟兄俩随父亲到乱云山习武练功,路上又行了四天,年初十回到乱云山。吃过晚饭连夜议事,公输才先把一路经过说了,掌门提议请先生记欧阳秋大功一件,小子谦虚说是分一半给母亲,方玉莲才把前事说了,众人开怀大笑,都说“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生平安”。先生说了:“七位大德无辜失踪,其中有两位是少林寺高僧,两位是名寺的方丈,还有三位天下闻名的道长,虽然不在乱云山出事,但是我派却脱不了干系,毕竟是受到本派的邀请而来,眼下首件大事就是要全派上下齐心协力寻找七位大贤,不知掌门作何安排?”承辉说道:“先生所言极是,这件大事压倒一切,请先生费心研究山东一带有无秘密的藏人之所,委派大师兄二师兄寻找蛛丝马迹;四师弟联络孔庙曁收集情报,十师弟与我明日就启程赴AH单州(今砀山)铁枪里去找艾一虎;六师妹、七师妹、八师妹自行安排轮流看店、训教四代弟子,三代弟子业已学成,请师兄师弟带领他们出去闯荡锤炼。
虎孩听了怎麽没有他的份,急得抓耳挠腮,方玉莲朝他示意耐心听教。果然掌门说道:“其间最为重要的就是铁枪里一行,艾一虎身上有重大嫌疑与线索,但是又可能牵涉到亲情关系,也存在较大的风险,故而带欧阳秋与老虎同去,事关重大迫在眉睫,明日一早就动身!先生看还有什麽指示?”公输先生一笑:“掌门客气,指示谈不上,艾一虎其人非同小可,我看十有八九与掌门夫人霍音有血缘关系,请掌门把握好亲情深浅,搞不好十分尴尬,弄得好事半功倍!”承辉一笑:“多谢先生指点,分头行动吧!”次日一早三人一虎同行,专走荒山野岭小路,第一天到任城(今JN市),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单州,承辉记得路,过五道关卡走小路直到铁枪里。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就在当地仅有的一家客栈住下,老虎甚有灵性,独自寻食躲在客栈周围,随唤随到。饭店倒有几处,用了晚餐,二人跟随掌门翻墙越屋,潜到高王府,两条狗倏地扑来撕咬,不防强中自有强中手,黑暗中一头猛虎窜来,咬死两条大狗逃之夭夭。护院庄丁追赶不及来报二位庄主,说是一个巨大的黑影不知是什麽猛兽将狗咬死如飞而去,死无对证只好作罢。
艾氏弟兄回到书房喝茶密谈,艾一虎一脸晦气,艾一龙愁眉不展,叹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有祸事临头,今晚两条狗莫名其妙的被猛兽咬死就是不祥之兆,自从那日巧遇小王爷後,你就神魂颠倒不能自拔,定有大事瞒我,这把年纪了又是自家弟兄,有什麽不能说呢!”艾一虎无奈:“兄长见那个小王妃有何感想?”一龙说:“上一次来小王爷就说她在爪哇国勿里洞岛长大,应该就是你在海上失散的女儿,福大命大没有被淹死被人救起了,同“念娇堂”里弟妹的彩塑像得不能再像,府里上上下下无不惊讶,如今她贵为王妃又是天下闻名的泰山派帮主夫人,你无凭无据的,岂能认你这个糟老头子?”一虎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岂有这非分之想,只是这一回我差点亲手将她杀死,回想起来胆战心惊,倘若成功我万死难辞其咎,有何面目去见她九泉之下的娘亲!这两天夜夜做恶梦,魂不附体,恐不久於人世了!”艾一龙大惊:“我说你有心事嘛!只是不解其意,你就竹筒里倒豆子吧!”艾一虎眼泪婆娑慢慢地说了以下的内容
二十五年前,爪哇国勿里洞岛周围洋面上,一场暴风将一条商船吹翻,船主艾一虎及番女妻子落水,才三个月的女儿放在一个木桶里飘在海面上,女儿被童姥救起,男子被海盗打捞,妻子及三个船工随一船货物沉入海底;艾一虎从此当上了海盗,後转入陆上,近几年就在铁枪里附近的霸王庄落脚,坐上该组织的第三把交椅。二庄主成功地算计了四个和尚三个道士,他却失败了,死了十七人就逃走他一个。此番行动被艾一龙发觉,追踪到怀远迫他说出内情,不期在饭店遇到小王爷高承辉,大惊之下赶紧逃走。艾一龙长长地叹了口气:“丫头多大你就做了多少年的强盗,作孽多端死有余辜了!为今之计呢?”艾一虎颓丧地说:“这回失风定是我那娘子暗中唤醒我悬崖勒马,救了女儿,我岂能一误再误,本当暗中逃走又怕连累哥哥,这帮贼寇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如今骑虎难下、如坐针毡。”弟兄俩垂头丧气瘫坐在椅子上。
“办法还是有的!”承辉三人先後从梁上跳下,两弟兄一惊之下赶忙跪倒:“见过小王爷!”承辉大模大样地坐下,一挥手:“都起来吧!你二人所说的我全听见了,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眼下能洗清你的罪孽就是要将功折罪,头拨人迷倒七个和尚道士乃是孔庙、少林寺,六合寺、宝华寺,武当山、天梯山、终南山的七位高僧、道长,如有不测武林罹难、江湖大乱,你就是罪魁祸首!我猜定是金人哈密嗤雇用的吧?高王爷在疆场与金人拼死作战,为国捐躯;你在後方卖国,岂不辱没了你艾家祖先!我替你女儿霍音为你害臊!”一番话训得艾氏弟兄羞愧难当,不住地叩头自责。艾一龙战战兢兢地说:“请小王爷指点迷津!”“你也不用逃走,挺起腰板做人,只当无事一样,打听七位大德囚在何处,火速报与我知;我派师弟、师侄与你秘密联络,他们都是生人不会露出马脚,时间紧迫要抓紧,免得夜长梦多。”老弟兄微微是诺,於是商量了接头地点暗号、具体细节,三人跃出院墙回客栈安息。
铁枪里西南五里地,有个大庄院,依山傍水,远远地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黑瓦粉璧马头墙,典型的徽式建筑,只是大门紧闭从来不开,简直就是摆设,透着诡秘怪异,门前一条河,河上有吊桥,一端通大路,大路对面是一个小街,单排几十家店面,近几天三个男子汉开了家肉铺,专收乡下农民的生猪、牛羊,再转卖给饭店、大户,不做零售,倒也生意兴隆。对面无名庄子里专管开销吃喝的就是三庄主艾一虎,常来光顾买肉,挑肥拣瘦谈斤论两的。这天早上又来了,进门就嚷:“掌柜的,有没有上好的牛羊肉?”两个年轻的伙计说:“有啊,今天早上刚进的货,请里边看!”艾庄主见了掌柜的,神神秘秘地说:“启禀小王爷,昨天夜里庄上来了一批夜行客,都是遮头蒙面,大庄主亲自率各部首领开大门迎接,有七八个人直接送到後院下了地道,直通大山内洞,估计就是几位要找的人,因为厅上接待之人正是哈密嗤,随同而来还有十几个江湖高手和金帮巴图鲁,一个个凶巴巴的,後山就由他们昼夜换班把守,除了大庄主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三人一听大喜,看样子七位大贤就囚在此处,准备今晚前去侦探一番,看个端的,再调兵遣将营救。
深夜亥时,霸王庄西面二里路的岔河口,三个黑影手撑竹竿越过河去,一团黑影更厉害,纵身一扑就飞了过去,再沿着河对岸潜到霸王庄西侧,绕过了庄院前门。还未到墙边,庄内群狗狂吠,惊动护院壮丁,人声鼎沸、灯笼火把照亮庄里每个角落,个个睁大了眼睛等候不速之客到来。不速之客来了,不过不进去,就在墙外的两颗大树上架好弓弩,超准光亮之处“嗖嗖”地放箭,一个个人、一条条够应声倒地,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头斑斓猛虎跃过墙头,不管是人是狗张嘴就咬,瞬时倒了一地,人影子还未见一个。凡是有光亮之处必有人狗遭殃,吓得庄内黑灯瞎火,护卫壮丁站在黑暗中全神贯注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终於三个蒙面人一头虎跃进庄内,似乎对庄内地形十分熟悉,进出有序,只杀人不进屋,个个武功高强手中兵器又是宝物,碰着就断,四个挡头上去不消三个回合就送了命。因为“内奸”三庄主艾一虎画了详细地图,说过屋内连通、机关重重,不可擅入。今晚前来旨在消灭敌方有生力量,探探虚实,果然後院墙顶跪着趴着一排人,人人手里攥着弓箭,墙角里暗桩无数,地道口就在院墙根一座屋里,显然这里就是机密重地。三人很鬼,转了一圈就走,回到前院中院再找人厮杀,二庄主出面,遇着身骑一虎的莽汉,上去十招就被他卸了一条膀子,其余人吓得屁滚尿流,赶快躲进屋内藏身,跑得慢的被老虎扑上咬断喉骨、啃了面颊。三个胆大妄为之人就在院内游荡到日出卯时,把大门劈了,大摇大摆地出去身子一扭不见踪影。
庄内折腾了半夜,损兵折将死伤无数,胆战心惊,明知三人是冲着山洞内七个神秘人而来,但是武功太高,十个八个上去斗一人都不是对手,不知是什麽来路,排了又排,黑白两道都找不出三人的根底,说不定今晚很有可能再来搞乱,从侵略者不进屋不中机关来看,肯定组织里边有内奸,他是谁呢?果然第二天夜里,老时间老地方三人又出现了,到了庄内见一个杀一个,连烧火做饭的都不放过,不过今晚不同的是三人都不带面罩,露出本来面貌,三庄主躲在屋内大叫:“这三个贼人是路对面卖肉的!”不少人附和。还有一处不同的是三人都带了飞爪链子刀,有多杀了好些弟兄。等到天亮才走,三个庄主一核计,先前赚的三万五千两白银加上这回七个人藏匿费两万五千两银子一共六万两。两晚上死伤一百二十名。扣去抚恤费、医药费所剩无几,今晚如果再来捣乱,再添死伤就亏本了!断臂的二庄主忿忿说道:“这两晚上太窝囊了,不能老是被人打断了牙齿往自己肚里咽,总要报复才行!”三庄主说:“既然知道三人就是对街卖肉的,何不将这三人除掉以解心头之恨!”二庄主说:“这三人武功太高,不是他的对手,如之奈何!”突然大庄主一拍大腿:“有了,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後下手遭殃,上半夜就去端他的老窝,明打他不过,不能放火烧他吗!今天夜里老夫亲自率领剩下的八十名弟兄去报仇雪恨!”三人密谋了好一阵。
当日晚上戌时一到,八十人在大庄主带领下悄悄地包围了肉店,四周堆了好些乾柴树枝,放起一把火来,不一会火势猛得映红了半边天,散发出一阵阵烧焦了的皮肉味,火场周围八十名盗贼手执兵器虎视眈眈,等着人逃出就是一刀一剑一枪,看来一个也没逃出来。正在庆幸,只听有人鸣锣大叫:“强盗放火烧街了,救火啊!救命哪!”是夜西北风猛烈,已经殃及东头布庄,正在一路向东烧过去,敲锣三人正是肉店三名掌柜、伙计,大喊大叫救火,夜还不深,不少人尚未睡觉,跑出来一看,纵火者正是对街无名大庄子里的人手,幸灾乐祸还要杀人,街坊四邻奋勇救火,怎奈杯水车薪,眼见得一条街烧得荡然无存,刚刚过了元宵,天寒地冻的,街上受灾之人无家可归,家产化为灰烬,动了众怒激成民变,人人拿起锄头钉耙、个个手里扁担菜刀朝贼人冲去,不用说又是肉店三人当先。大庄主领着壮丁抱头鼠窜,逃过庄桥,突然庄门大开,三个大汉拦在中间,正是高承明、高承亮、公输才。
这三人从何而来的呢?头天夜里承辉三人回到下处就飞鸽传书,告知此地发现重大线索,要承明三人火速赶来增援,得到情报将计就计,安排勾饵吊鳌鱼,终於一举成功。“呔,三个是什麽人深更半夜来庄上做什麽的?”大庄主色厉内茬地喝道。来人回答:“某家泰山派高承明!”“高承亮!”“公输才!”“今日特来拿你这纵火犯!身後三人就是掌门高承辉、邱建荣、欧阳秋,快快受死吧”庄主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颤抖:“完了完了,不该接了这笔刀头上舔血的生意,与金人勾结,引起江湖群忿,造成总舵被挑偌大的基业被毁,也是自作自受,事到如今只好拼个鱼死网破。”“你们谁上来与某决一死战?”虎孩应道:“我来会你!”一举手中七宝刀杀了过去,庄主挥刀相迎,承辉见他刀法娴熟,辛辣凌厉泼风也似,叹道:“武功不弱可惜不走正道!”才子说道:“掌门不用叹息,常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打地洞”此人是淮北水家湖独脚大盗周成的儿子,家传贼寇,可惜八八六十四式泼风刀要失传了!“话音未落,欧阳秋一刀将他挥成两段,脚尖勾起他手中落地之刀朝高承明甩去:“爹爹接住!”虎孩见七宝刀削它不断,知道也是把宝刀,故而暗中有了主张,常说“上阵父子兵”,此话一点不假。余下之人被街上百姓打死,只逃走三庄主艾一虎一人。百姓还不解恨,乾脆一把火将庄院烧了,一拍两散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