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步日部二雄斗智施存孝斗杀陆虚
施存孝一路走一面把罗雄部板桥镇之事告诉无岚,姑娘大惊:“相公真是太厉害了!活该他们碰到你这杀星。”果然,两个人又跟了上来,存孝回身而行,同二人再次相遇,勒住马凶巴巴地说道:“你们再紧跟不舍,立刻杀了!”武林人士大怒:“好小子,横的什麽?你道老子怕了你!”说着抽出宝剑就要动手,另一个大汉想拦也拦不住。武林人四十好几,正值壮年英勇好斗,那经人如此小譃,动了真怒:“你不用哭丧棒和我斗着试试看!到底谁杀谁?”存孝强压怒火,此贼竟敢辱骂佛门兵刃:“某家未听清楚,你再说一遍!”第二遍还未说全,一招铁袖神功猛地抽了他一记耳光,顿时脸肿起一块,二人不由分说战了起来。武林人确有真才实学,一把仆刀非但沉稳而且变化多端,存孝也改用仆刀,免得说用神器赢他胜之不武,如今金刚杵已成了他的招牌,决意今天要用真才实学除了这些鬼魅魍魉,乾脆连链子刀、飞爪都不用。将玄功灌在刀上,十个回合走下来武林人明显不敌,心里暗想此人小小年纪,内力十分雄厚,竟然能隔物传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伏在马上回身就走,存孝知道他有诈,并不追赶反而讥笑:“十合之将也敢大言不惭,好笑啊好笑!”武林人原本想趁他不备暗箭伤人,不料被他识破还被讥笑,气得几乎吐血,跳下马来步战,正合小子心意,又是十个回合,武林人刀中夹镖,被飞爪抓个正着,一个旋转横向一扫,暗镖正好刺中掠阵的同伴,只见天地帮徒指着他:“你,你镖上有毒……”眼睛圆睁死不瞑目。存孝勃然大怒,脑他阴险使诈,怒他心狠手辣,手上大刀一紧,链子刀伺几出手,从肚脐眼进出,生生地拖出几尺长的肚肠,临死前听见一句,“这就是你使诈的报应”!
无岚与豹子在一旁看了全战过程,赞叹道:“谁与我家相公为敌,简直是自寻死路!”无岚最喜打扫战场,贼人死了坐骑成了俘虏,金钱豹单独骑一匹,另一匹马驼了随身物件,继续前行。走不多远前面一条高高的山沟横跨大路,就像人工挖的战壕,沟上沟下杂草芦苇丛生,大路左边是树林右边是山崖,地形十分地险恶,突然豹子吼叫起来引起存孝警觉,勒马观察了一会,知道前头沟里有埋伏,遂退入林中,同豹子轻手轻脚潜到坡下,指了指沟里,花豹会意,蹑足爬到坡上朝沟里探头一张,再回头向存孝摇了摇头,存孝上去放了一把火,火势沿着东南风朝路口烧去,沟中埋伏的贼寇只好现身,翻过沟坎隐去。贼人退走天色已晚,就在树林中晚餐,路上猎了一头山猪两只野兔,割了给豹子当口粮,饭罢豹子自告奋勇地要把暗中监视之人赶走,存孝挥了挥手叫它少安毋躁,砍了许多树枝把今晚宿营地围了起来,作出今晚在此过夜的举措,有意落入暗探的眼中,一切安排妥当再叫金钱豹发威把暗藏在近处的暗桩赶走,晚间金钱豹突然露面自然把贼寇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然後人马转移到对面山崖下避风之处过夜。这就是存孝的过人之处,在乱云山上总爱把掌门、先生的教诲记在本上,有事无事翻上一翻,今天就叫“将计就计”。
夜间风大,月色朦胧,四周寂静,一队人蹑足潜踪带了易燃物材、火种从沟上翻下,包围了树林,堆好易燃物放起火来,人手一刀守在外围,待林子中有人逃出就是一刀。火势越来越旺,烧红了半边天,贼寇得意洋洋拍手叫好,冷不防深夜一声霹雳,存孝一手金刚杵一手大刀冲了过来见人就杀,无岚双手握剑砍瓜斩菜一般,还有一头金钱豹扑向人群。贼人猝不及防被杀个落花流水,身後又是火场,无处可逃,瞬时被杀得乾乾净净,可怜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正应了一句“死无葬身之地”。
夜沉沉风萧萧,三月天夜里还很冷,二人一豹揣着胜利的喜悦在火场边上取暖聊天,现成的火堆,烤了半爿野猪肉吃了,即使没盐没佐料也很香。屡次惊心动魄的战斗也使无岚学会了动脑子,她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这个武林大汉是谁?第二,埋伏在沟里的人是否就是陆虚所说的“新生力量”?原则上天地帮派来的人都死绝了,除了陆虚。怎麽一下子出现怎麽多人,存孝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幕後人一定是老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前途就不太平,除非他死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置狗头军师陆虚於死地。虽然谈何容易,但不得不列为头等大事!次日一早收拾行装离开是非之地。
步日部到威楚府的思摩部只有一百里路却要经过四座山头,昨天晚上是第一关叫做猴子山、猴子坡,後边有三座山头叫做银匠坟山、大团山和王家尖山,均相隔十几里路,陆虚所说的头前埋伏很有可能就是这几处,倒要小心谨慎。又行了十几里路,大道的右边出现一座险峻的石头山,山虽不高巨大的山嘴伸到路中央,山嘴上旌旗招展人声呐喊,亮闪闪的巨石摞成一堆,严阵以待,挑明了叫阵,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冒险过去定是死路一条,大路左边是一条山涧,涧中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前面高处筑堤屯水,若走下边放水直冲危险更大。存孝一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小公豹胸有成竹,率先跳下马去,朝存孝示意跟着它走,亁脆将四匹马藏好,叫无岚带了兵器同行,猫着腰贴着山壁朝後山走去,豹子在前头带路,二人在後面紧跟。畜生识路,拐弯抹角左右迂回,轻而易举地摸到後山,再折到前山一望,山嘴就在眼皮底下,一群贼人正在下面晒太阳,守株待兔,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豹子亮眼眨眨尾巴摇摇,意思就是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此时存孝已经有了主意,赶紧准备起来,砍了几根竹子削成竹箭,架好弓弩,这件兵器至今未曾派上用场,今日要大发神威了!再搬了不少石头石块,堆在岩旁;一声吆喝,先将石头滚下,“轰隆隆”如排山倒海般地倾卸;石块飞掷,似漫天石河落山川。山嘴上贼人被砸得哭爹喊娘四处躲避,等到风平浪静再现身时,一支支竹箭从天而降,准且不说力大无穷,中头颅者居多活下来的极少,一柱香功夫山嘴上的埋伏莫名其妙地死了十有八九。存孝一看所剩无几,从山顶迂回到山嘴上赶尽杀绝。一场决战大获全胜痛快淋漓,回头再看金钱豹不知去向,正在疑惑,只见东面烟尘滚滚,几匹马如飞而来,头马背上骑了一头花豹,张牙舞爪不可一世,嘴里“嗷嗷”直叫,通知山嘴山之人作好跳崖准备,霎时到了跟前,一对男女几个腾越而下,最後一跳正好落在马背上,飞也似地过了险地,往下一站而去。山涧下坝上有一人目瞪口呆、无可奈何,抄小路也往前赶去,此人正是陆虚。
又行了十几里路,紧靠道的左边一座险山,光秃秃的山脊斜直的山坡,一块界石,上书“大团山”三字,对面是悬崖,多远望去就觉得杀气腾腾,不像银匠坟山举旗呐喊耀武扬威,这里是偃旗息鼓死气沉沉,让人摸不着边。存孝胆子再大也不敢冒然行动,遂将虏来的武林大汉的马卸了物件,拍了一下屁股,马儿如飞奔去,只听见“轰轰隆隆”之声从山腰而下,一辆铁滑车冲了下来,此马倒也精明,一个前跃躲过,不防又一辆冲下,撞得粉身碎骨,伴老主人去了。看了着实有些胆战心惊,连金钱豹都有点惴惴不安,不要说无岚了。倒是小子有主张,叫人马豹後退,独自一人拿了金刚杵大摇大摆地过去,果然山上冲下一辆铁滑车,看看要到跟前,一个後跃躲过,两辆车搅在一块,他再走过去,用金刚杵将其分开,推到悬崖边,在朝山腰上大喊:“放呀!怎麽不放了?”气得山上贼寇气不打一处来,大骂这小子太绝了!他再走过去拾掇另一辆铁滑车,刚要将马的尸体拖走,三辆铁滑车成品字形同时冲下,轰轰隆隆地在他身子前後,无论他向後还是朝前都是一死,无岚吓得尖叫,存孝不慌不忙身子飞起,一招南少林的《陀螺转》,躲过一劫,空中侧身一斜,金刚杵往左边山体上一插,猿猴垂枝卸了下坠的力道,大喝一声拔出金刚杵就势一个翻转,头朝下双腿在上,用杵在铁滑车上一点翻身落地。如法炮制再将三辆车推到一边,朝山上呼喊:“还有几辆啊?哥们辛苦点一齐滚下来算了,省得拖泥带水、心挂两头的!”气得山上敌寇发昏第十一。这小子胆子大武功高战他不过,脑子又灵,实在是个人精;一不做二不休,将剩下的七辆铁滑车分两批接连滚下,看他怎麽个躲法!
山上有了动静,存孝踱到中间,专等贼人行动,不然他们不见兔子不撒鹰。嘴里说着俏皮话,心里一直念阿弥陀佛,全神贯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一阵巨响先冲下来三辆,还未到底接着又是三辆,“轰隆轰隆”声像夏天里的闷雷,由远而近。六辆铁滑车撞在一块,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再看施存孝双手执金刚杵,斜插在悬崖上伸出的一棵树上,双脚斜贴在石壁,就像一个大猕猴在嬉闹玩耍,媳妇无岚不由赞叹起夫君了得!突然又是一声巨响,最後一辆铁滑车下来,不过不是滚下来的,而是被十几个贼寇一齐用力抛下,後车砸前车,轰地一声碎成几片,直飞悬崖,存孝看准一块大的,抽杵一挡借力飞了上去,顺势转身朝山腰上凌空而降,三两个腾跃,冲到伏兵跟前,一阵大力砍、劈、捅、刺,鲜血飞溅,惨不忍睹,只逃走一人其余的死无全尸、夜间成了野兽的口粮。逃走一人自然又是陆虚。
存孝下来理顺了一条通道继续前行,一路上对无岚讲述起抗金英雄高宠王爷牛头山挑滑车的英勇事迹,无岚说道:“相公今日也是勇不可挡,连毁了一十三辆铁滑车!”小子笑道:“非也,高王爷是勇挑,只是马力却了才殉难的,我算什麽?逃过十三辆滑车,全凭投机取巧而胜,说出去丢人,跟王爷相比天壤之别!”无岚却说:“单凭我家相公这份谦虚低调就无人能及,奴家偏说是真好汉大英雄!”存孝心想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吓得不再言语。转眼又走了十几里路,远远地又望见一座山头,山上冲下来一彪人马,人数不多,不拦去路倒把後路堵死,看来前头定有利害角色或是重兵把守,真是阴魂不散吃定了他。事已至此,也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果然走不多远三骑马挡道:“呔,来者是施存孝麽?”“然!你们是什麽人?”“哀牢山四杰!”存孝头摇得像拨浪鼓,诧异道:“此处是威楚府的思摩部,哀牢山远在因远部的北面,某家又在什麽地方惹着你们了?”“胡说!兄弟四人中老二金镖李天保不是死在你手吗?”“什麽天保地保的?根本就不认识此人!”“还要狡辩,肚肠都被你拉出一大截,还说不认识!”存孝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放毒镖害死同伙的李该死!死有余辜,看来你们也不是什麽好鸟!说!你们都叫什麽名字,是单打独斗还是一窝上?”三人大怒:“好小子!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平天雷、吴天衡、朱天霸就是你三位爷爷,人称四霸天的便是!”一拉手中丧门剑分三个角把存孝围在中间,身後七个喽啰三个缠住无岚,四个手举长棍撑着一张大网,跑过来把四人罩在中间。
存孝大笑:“你们有什麽新的玩意没有?都是些老掉牙的网啊套的,还好意思称四霸天!就这点能耐也敢找小爷的麻烦!”知道三人动作整齐步调一致,伺机一齐退出,四人撤棍下网把他罩住,乱刀乱剑砍死。关心的是无岚,只见他游刃有余毫无大碍,放下心来;身子一转在圈内跑动起来,调动三人也跟着转动,一声口哨,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金钱豹猛地扑向手撑长棍之人,一口咬在一个胖子的肥臀上,硬生生地撕下一块皮肉,长棍一扔扑地倒了,豹子还不过瘾,爪子筑住胖子双肩,去咬他的咽喉。瞬时大网塌了一角,把其中一人罩住,存孝一个猛刺冲了出来,转身把二人往回赶,反罩贼人;金刚杵招招杀着,阻在网外,不容贼寇有喘息机会。金钱豹咬死胖子再扑向另外一人,贼人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剩下二人一见,兔子是他孙子,也扔下棍子逃走,大网落下把三霸天罩住不能脱身,眼见得就要身首异处,猛听得一声吆喝:“不要猖狂、老夫特来会你!”军师陆虚终於现身。存孝笑道:“这才像个男子汉,成日做个缩头乌龟,还不如妖尼温巧巧!”一提五绝尼姑,到底是他老妻,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撕开伪装,凭真才实学要大战施存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