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过荒山命悬一线逢师尊祖孙分手

第八十二回过荒山命悬一线逢师尊祖孙分手

午时经过袁州,找了一家饭馆又吃了一顿好的,莲花血鸭、麻辣鱼、流浪鸡、脆皮石鱼卷,殊不知此乃最後一顿了,无岚自是吃得心满意足,嘴一抹走路。出了西门往北走,绕过一座山再往西行,一百八十里路就到建宁(今ZZ市),路上不耽搁天黑准到。走出山洼,前面是一道山岗,岗上杂草、灌木丛生,要是埋伏一队人倒是绝好的场所。翻过山岗,岗下一条大河,河床很宽水流不急,河水也不深,就是河底怪石嶙峋,张牙舞爪十分怕人。一座铁索桥横跨两岸,只有四根铁索,桥面上空空如也徒有其名。再看河对岸桥板堆山积岭,人头攒动,两间屋顶还冒出缕缕炊烟,看来又是天地帮所为,毕竟袁州是其分舵的所在地,说不定又在此处设伏捉拿二人。无岚心有余悸,一个劲地问道:“爷爷,这怎麽好!”“莫慌,让我想想!”四周看了看:“有了,快走!”说着领了姑娘贴着山壁顺着大河往南而去,蜿蜒走了半里路就到尽头,坡下的河面也宽了,河中心有一个绿茵茵的小岛。无岚也明白了他的动机,但是如何上得岛去呢?存孝指指身後的大山:“全靠它了!”将马藏在山嘴下,拉了姑娘爬上山顶。

山不高树木倒很葱茏,一片杉树林虽不是参天大树,倒也枝叶茂盛,修长挺拔,棵棵有五六丈长,正好满足存孝所需。选好沿河一排杉树,抡起金刚杵,三两下就砍倒一颗,自动顺着山坡滚到河里,只听见“轰隆隆、哗啦啦、扑通扑通”的声音,存孝一口气砍了七八棵,横七竖八的倒在河里,不用人去整理,就自然而然地搭成一座人工浮桥,姑娘佩服得动情,兴奋地地跳到爷爷身上,勾着他的脖颈,仰起脸连连亲了几口:“爷爷太伟大,太伟大了!”人、马下了坡,踏着树杆上了小岛。轰鸣声惊动对岸天地帮众,大惊失色之下赶紧调兵遣将,在何对岸一线站着一长溜的人群,手中拿着兵器绳索,凶巴巴的等他们上岸,落脚未稳时就群起而攻之,赶下河去喂鱼虾。如意算盘打得鬼灵精!哪知存孝更鬼,不慌不忙地将木排拢拢好、排排齐,马匹留在岛上,到了河边却不上岸,链子刀突然出击,撂倒几个,吓得贼人自动退後让出一条道来。存孝改为一手杵一手刀,冲锋在前,见人就杀毫不留情,姑娘跟在身後,双手吴钩剑锐不可当,河边几十个人被杀了一半,剩下的逃之夭夭,退回一道土围子後面去了。存孝也不追赶,抢了人家屋子里的米面油盐一口铁锅,还有晚上应用之物,退回岛上,过起二人小日子了。贼人不妨他们趁天黑之前不硬冲,在岛上过夜,以逸待劳,明日再战,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无岚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做饭自然不会,也是存孝亲自动手摊了一锅油饼,烧了一锅开水当晚饭;搭了一个窝棚、抢来的席子被褥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存孝就上岸探听情形,爬上屋顶一看,土围子後面毫无动静,也没有埋伏,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过於谨慎,以至在岛上白白地耽搁了一晚?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愿如此吧!於是上岸骑马离开。过了土围子进了一座荒山夹一道的山路,未走几步路只听见“轰隆隆”的山响,山上滚下无数石头把後路封死,二人大吃一惊赶紧下马,拍了拍马屁股叫它自行逃生,老马长啸一声如飞而去。只听见“轰轰隆隆、噼里啪啦”之声不绝於耳,不知马儿能否逃过一劫。顾不得许多,使出吃奶的力气掏洞,不在乎多大,只要能藏得下两个人的身子就行。好在金刚杵是挖土掏洞的理想工具,千万不能前行,后边就是堵石,这里正好是空档,前进一步必被大石砸死,刚刚挖好,只见山上石头,大大小小如雨点般地滚下,存孝抱紧姑娘死死地贴在山壁上,等待石雨过去,背上中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好在皮坚肉实无大碍,换了无岚就不堪设想。好不容易停了,还不敢贸然出洞,悄悄地放开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丫头却是笑吟吟的,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存孝吃了大亏,几乎葬身於山石之下,脸上虽不露形,心中火冒三丈,动了杀机。叫姑娘暂时不要乱动,他先摸出去,借着飞爪勾着树根一步一步地攀向山顶,山上的大树小树均已砍断,只留下寸把长的残根,看来贼人为了算计他二人可谓大动干戈,精心准备,不料存孝命大福大还是被他逃脱。到了山顶,贼寇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活着,双手兵器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好些天地帮众都是赤手空拳,山顶落脚地又窄,无路可逃,几乎是排队等着他来杀;一路杀过去,尸体也像雨点一样下落,只有尾部谷口几个贼人闻听杀声,侥幸逃走。山顶的伏兵有两路,对面山头的埋伏一见受难者不是老头,倒是自己人,吓得魂不附生,逃得比兔子还快。姑娘见山顶尸体纷纷掉下,知道爷爷已经得手,走出山洞到谷口与他碰头,两匹老马已在路边等候,隧上马继续前行。祖孙俩又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深知生命的价值,情感又深了一步,姑娘开始叹气加惋惜,上天真是弄人,他干吗是个爷爷呢?哪怕是个叔叔也好啊!望着爷爷芳心呯呯直跳。

眼看就要过江南西路袁州府,再过去就是建宁地界,属荆湖南路,脱离中南分舵的魔掌了。前面有座庄院,对面是座高山,庄前一条大路,门口有一块空地,门楼上毫无标记、只字全无,不像寻常百姓住户人家,透着诡异。祖孙二人由东往西,远远望见由西往东也有一人,一身道姑打扮,长发打成双髻,原来是一个带髪修行的女道长,肩插双剑,手中一柄佛尘,半老徐娘,有几分像铁扇公主又像八仙中的何仙姑,只是骑了一匹白龙马,到有点像江湖中人。到了庄前四个庄丁拦住去路,不知说些什麽竟然打了起来,二人既怕惹是非又不知深浅不敢过去,姑娘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勒住马头只看不插手。道姑挥舞双剑马打盘旋,四个壮丁不支;庄中又出来四个凶汉,四把大片刀血花似地卷住女道人,战了十个回合道姑跳下马,步战四人。刚刚斗了三招,无岚从招数上看出正是恩师什鸠婆,毅然拍马上前,大声疾呼:“师父莫要全杀了,留两个给徒儿打发!”存孝也追了上去。还有七八丈远无岚就飞身下马与道姑相背,以同样招数力战四人,一炷香的功夫“风雷十三剑”刺伤四人,又上来四人。存孝明白这是《车轮战》,正点子还未出场,下马阻住二人:“只准上去两个!堂堂男子汉以多胜少算什麽英雄!”二人开口大骂:“老东西,你找死!”口到手到,刀劈剑刺,存孝袖子一抖卷了刀剑甩向大门,不防庄内又冲出四个,自家刀剑杀自家人,当场倒了一双。道姑赞道:“好一招铁袖神功!”门内二人吓得不敢出来,眼睁睁看着外边两个被师徒俩伤了。要命的是老汉还不罢休,堵住门大叫大嚷:“滚出几个像样的,送死犯不着今天!”终於出来两个正点子。

出来一胖一瘦二番僧,胖者一身赘肉,瘦者像是未吃饱,紫红色厚布僧衣,太阳穴高高鼓起,西陲黄教喇嘛、一对异人。无岚欲欲试试,与师父接着打了,师徒二人使出《姹女剑法》,前後二十六招,不能取胜;二番僧兵刃也非同寻常,同是一对铜锤,胖的大而短,瘦的细而长;一个上三路,一个下三路,中路二人兼带,配合有素天衣无缝。看看下十三剑使完就要拼命,无岚内力不济有些力不从心。存孝站在树下观战,双手缩在袖内,微微一扬,一片树叶被风吹起黏在瘦者的锤柄上,只觉得一股大力迫来,“当”的一声锤头相撞,震耳欲聋,姑娘趁势一剑刺来,瘦子只好後纵躲过,复再欺身而进。胖番僧战什鸠婆旗鼓相当,看看一百回合还是难解难分,反而是瘦番僧屡屡受挫,促襟见肘,大叫有鬼。还是胖番僧有见地:“师弟不要大惊小怪,周围有高人相助,露了一手摘叶飞花,我们认栽了,走!”说着眼睛瞄了存孝一眼,也不回庄领着瘦番僧径直走了。接着一阵喧闹,有人高声嚷叫:“舵主驾临!”里边中门打开,吹吹打打鼓乐齐鸣,二三十个簇拥一人走出大门,迎面见着老汉,只听他说了一句:“什吗东西!”

内中一人高声斥道:“来者何人?见了舵主还不下跪!”老者又是一句什吗东西,接着说道:“这里就是天地帮中南分舵吧,一群祸国殃民,江湖败类,趁早挑了的好!”舵主脱了披风:“你这老儿,三番两次与本帮作对,今天除了你以绝後患,拿家伙来!”手下高举黄布盖住的兵刃,也是一把大环刀,刀身漆黑,乌光四射,乃冰山中千年寒铁打成,端的是一把好刀,存孝心中一喜,有了主意,抽出十三环大刀迎敌:“请!”舵主名叫黑金刚刘昊,是西南十三路独脚大盗刘莽的次子,自诩打遍西南无敌手,家传黑蟒刀法不好对付。一招《蟒蛇出洞》,老汉大刀一架,“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双方齐声叫好,天地帮自然是为舵主打气,老汉叫好是看中他的刀比自己的棒。一个退步抽出金刚杵,施展如意金刚杵法,有风雷之声光电之闪,瞬时将刀法压了下去,刘昊身经百战,经验老到,招数时快时慢掌握节奏变化,不落下风。战了一百回合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存孝一心想夺他的乌金大环刀,又不好明目张胆显得过於贪婪,心生一计,将玄功灌於刀身,立时刀身沉重、刀气丝丝作响,压得刘昊喘不过气来,知道自己内功不如老汉,非他对手;只有以绝招胜他,於是假装不支边打边退,老汉趁胜追击迫他出手,刘昊左手一扬,老汉头一偏,不防他狠命一刀《蟒蛇扑兔》,金刚杵一阻,寒光一闪刀中夹刀,直往老汉咽喉飞来,只听见“啊呀”一声惨叫,刘昊腹部中了一链子刀,老者一收刀将肠子拖出一大截,“噗通”倒地死了,再看老者嘴上紧紧咬住一柄飞刀。在场之人心知肚明刘昊先使暗器,後中链子刀,死了活该怨不得他人;老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杀了舵主天经地义,取了宝刀。舵主死了,请来的着名高手宇文重庆及黄教喇嘛知难而退,天地帮中南分舵就算被挑了。

三人牵着马一路慢行互通情形,原来无岚逃出部落来找恩师,不巧外出云游未见,单人独骑下了江南,富春江遇到施爷爷;姑娘把一路上经过娓娓而谈,师父了然於胸,抓住二人手臂,只说:“老前辈武功盖世,放眼武林,能其左右的恐怕屈指可数,小徒多亏你一路照应,大恩不言谢,贫尼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什鸠婆话中有话,也不说破,存孝脸上一红,说声再见上马头前走了。姑娘含情脉脉地朝着远去的老汉,高声喊叫:“爷爷走好!”泪水夺眶而出。施存孝何曾不是,这四个字在他心中荡漾,久久不能平静。道姑抓住二人手臂何意呢?先看徒儿臂上她亲自点的“守宫砂”依旧鲜红如血,仍是处子之身;再搭了施存孝的脉象,不料脉息全无,分明知道她的用意,故意隐了脉象,脸上也无易容痕迹,真乃高人是也!再看无岚魂不守舍、自相矛盾,知她心中痛苦,便告诉她施存孝决不是耄耋之年,不然为何隐了脉象呢?武功高不可测不是常人。姑娘大喜,含羞告诉师父在他怀里熟睡过几次、暖过一回脚,还吻了他几次,不过爷爷倒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自己非他不嫁了。只是不懂为何他的师弟却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呢?什鸠婆告诉她江湖帮派的规矩不尽相同,师兄弟相称有论年龄的、有按进门先後的、有凭武功高下的、林林总总,无岚方觉释然。至於爱徒能嫁个武功高得天下少有、名门正派的君子,师父自然高兴夫复何求!

存孝分别无岚,自觉一身轻松,打马扬鞭直奔建宁府而去,午间就在一家酒楼用餐,随意点了几个可口的小菜下酒,不觉想起姑娘,往日跟他在一起,每到一处总是叫几个当地名菜名点让她尝鲜,不知跟着师父怎麽样了?他哪里得知什鸠婆吃长素,每日粗茶淡饭、荤腥全无,苦死丫头了!一个人吃喝兴致索然如同嚼蜡,猛抬头一见夏传冬站在面前:“小弟见过师兄!”存孝大喜过望:“师弟免礼,快快坐下!”叫店小二再取副酒杯碗筷,添酒加菜,师弟兄边吃边谈,方知夏传冬听江湖人传言说某个姓施的老汉,同一个哑女从江浙一直杀到荆湖,途中千难万险惊心动魄,放心不下赶来接应,不期在酒楼相遇,见师兄安然无恙,心里悬着的大石终於放下,二来求师兄将玄功的下半部教授与他,三来替师兄再度易容,七十多岁的施老汉在江湖名闻遐迩、树大招风,换个模样少些风险。存孝欣然认同,诸事办妥又耽搁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