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爪哇岛寻找仇人高承辉初会安峰
承辉说:“各位想想看,华大侠既然留诗示警,定有遗书告知实情,以我看这份遗书应该就在冰屋!”承辉说时二位叔叔有些皱眉,小子浑然不觉,姑娘套在他耳畔提醒:“叔叔不悦,你要改口了!”承辉微微是诺。果然在冰屋找到一只木箱,层层打开,内有遗书一封,承辉双手捧上:“岳父遗书,叔叔请先看!”二老笑道:“小子真是鬼灵精,踩着尾巴头会动,你就念与大家听罢!”信的大意就是夫妻不和,经常闷闷不乐,二党头安峰给他一颗药丸,说是能解除烦脑,食之果然有效,精神振奋,产生一系列幻觉,飘飘然如同升天。不料此药丸服了上瘾,一天不服就如坐针毡,生不如死。
华东云中了慢性毒药,而且上瘾,身体也渐渐垮了,到後来推说有病诸事不问,一切均有二党头安峰做主,大权旁落。终於有一天,安峰提出要他将华音嫁於他二儿子,不然就不再提供药物,华东云这才醒悟,其子品行不端,女儿不喜,自己中毒太深,时日不多了,岂能伤及子女,倘若正常死了,安峰继任理所当然;如果突然失踪,华家上下自然全力寻找,大党头的位置就不会轻易易人,一旦死因暴露,家人自会找安峰报仇。考虑到安贼武功高强、诡计多端,一定要有武功卓绝、足智多谋之人才能治得了他。故而写了奇诗一首,临危时自己行至道居等死。还有最後一句不便说了,华音抢过念了,解得诗意替他报仇者,青竹党立他为尊,他就是新的大党头。
华东云无故失踪,打乱了安峰的计划,死因迟早会曝光,便借去爪哇岛经商为名,亲自带了两个儿子,二十名青竹党弟兄,置办了两船货,尽是当时稀罕之物,往东南亚而去,他人不知老贼在南洋另有根基。谁知恶迹昭着,天理不容,在南中国海突遇强台风,大海舶倾覆,一船货全数落水,跟随他而去的青竹党弟兄也葬身海底,只有父子三人逃得性命,在海上飘了一天一夜,遇到一艘广东商船被救,父子贼性不该,见财起意,夺了该船,船主弟兄二人不敌,跳海逃走。安峰两个儿子见要想发财还是抢夺来得快,亁脆下海为盗,成了专业海盗,弟兄二人心狠手辣武功又高,不久就名声海上,又成了海盗头子。安峰显然就是太上皇,出谋划策,收罗党羽发展队伍,势力渐渐庞大,气焰十分嚣张,竟然联络倭寇,动起澎湖驻军粮饷的主意,澎湖海上一战损兵折将,两个儿子一伤一俘,才消停了许多。
承辉解了青竹党大党头失踪之谜,威望大增,成了华家的姑爷,又是未来的大党头,华音的二位叔叔华冬雷、华冬霆对他言听计从,霍明珠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谨小慎微,再也不敢飞扬跋扈,九转灵丹也未派上用场,这也是她自作自受。过了几天山上正在商量准备去爪哇岛寻找安峰一事,卫士来报说是一人名叫陈茂纪的侠士来找姑爷,承辉一听大喜,亲自出门迎接,请到厅上落坐,相互作了介绍後问道:“什麽风把贤弟吹来,愚兄欣喜若狂!”“回兄长话,专程替岳父来泉州报捷,顺便了解哥哥此行可有麻烦。”“多谢贤弟关心,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把前几天经过说了一遍,阿纪大喜:“太好了!兄长为小弟保媒,正愁无以回报,不用专请岳父来此,小弟代劳有何不可,快快请出新嫂嫂,容我拜见!”华家老弟兄也说很好,结义兄弟互相保媒,倒是武林一段佳话。华音随母亲出堂,阿纪作揖见过新嫂嫂,姑娘还礼:“兄弟万福!”承辉取出祖传玉佩。上有“御亲高”三字,端的是皇亲国戚,承辉从小受母亲熏陶,一意奉行礼仪仁智信,有义弟作伐才算明媒,才肯拿出聘礼,当然也要正娶。华氏乃武林世家自然是高攀了。喜得冬雷冬霆老兄弟俩不知所以,送了一匹千里黄骠马给阿纪作为坐骑,华音母亲送了八锭五十两的马蹄金以谢大媒。小子此行可谓特大丰收,回去之後同乃父陈老先生商量,在泉州城内置了一处小楼,送给义兄作为谢礼,礼尚往来。
三日後华冬雷兄弟采购了一船货物,无非是铜铁器、糖、酒、茶叶,纸张等,党内自有外洋大海舶,由高承辉率领精心挑选的十名帮中弟兄,个个都是一流的航海家,又是做生意的好手。一来寻找安峰,二来让他熟悉党内主要业务,人人知晓他是未来的大党头,都盼望他能再立新功,名正言顺地登上宝座。华音死活也要同去,正中二位叔叔下怀,巴不得二人出去一年二载,生个侄孙回来,承辉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太拘礼。是日,华家三位长辈二位堂兄到码头送行,按照航海规矩,放了鞭炮祭了海神,启碇远航。承辉行船并不陌生,海上航行倒是第一回,海水不比湖水,一望无际变幻莫测,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波涛汹涌,大船贴着海岸线走,沿途风光海景怡人,身旁有美人陪伴,聊天说笑,倒也不觉烦闷。夜晚就过了厦门,第二天未时行过南诏场(今福建诏安),再过去就是广东潮州地界了,当晚到了广东海阳县的饶平,承辉定要船靠柘林港,独自上岸一走,众人不解何意,原来承辉外祖乃当地人氏,柘林港是母亲吕玉娇的出生地,触景生情,替母亲踏上家乡故土,也是小子一片孝心,说与众人听了,个个夸他孝子贤孙,亁脆休息一晚,就在港口过夜。第二天一早正要起航,就听见一阵鞭炮声响,靠在码头里档的临船也要扬帆远航,行了半天竟然同一个方向,有时首尾相连,有时齐驾并驱,好像旅途同伴一般,而且两船外形、吨位相同。时间一长不免打起招呼,聊起天来了,不聊则可,一聊大吃一惊,船主是弟兄俩,当地人氏也姓吕,叫做吕良桅、吕良篷,为家族跑运输做买卖,专营南洋生意。承辉问起:“二位兄台,可知族里的吕松谯老先生麽?”“怎会不知?先生是族里大儒,是我弟兄太叔祖,早年就在山东曲阜孔府高就,太叔婆谢世甚早,家无旁人,只有姑婆吕玉娇不知嫁於何处了。”承辉激动不已,忙说:“实不相瞒,就是小可家母!”对面船上弟兄也激动起来:“是麽?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阁下是小人的表叔,请受侄儿一拜!”说着就在甲板上朝着对面船上磕了三个响头,承辉慌忙作揖还礼。既然是一家人话就好说多了,“我有一事不明,二位既然上南洋做生意,带这许多刀枪干什麽?”“回表叔的话,三个月前在南中国海上救了落水的父子三人,不料三人狼子野心,见财起意,恩将仇报,杀了船上所有人,仅我兄弟二人跳海逃生,故而今番出来带了足够的兵器自卫,一来防海盗,二来恐再见到仇人免不了大战一场。”“三人中老的是一张马脸,小的中一人是独眼吗?”华音问。“不错,姑娘怎知?这位是…”“正是贱内。”“原来是表婶,侄儿有礼了!”良桅良篷年近中年,见了她执晚辈礼,姑娘赶紧还礼:“二位贤侄万福!”突然一个横浪过来,船身一颠站立不稳,跌倒在承辉怀里,两船人大笑,华音粉脸通红,艳如桃花,美不胜收,承辉不觉心中一颤,恨不得抱住一泽芳唇,怎奈大庭广众,收住心猿意马。二人虽有夫妇名份却无夫妻之实,就不足外人所知道了。
眼看年关将近,大年三十到了东莞县的香港,二船并排靠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新年,元霄节在海南的崖州(今SY市)渡过,崖州是中华大地最南端,再往南行就是东南亚诸国了。於是办齐了海上远航的所有生活必需品,走一条直线就直达爪哇岛,至於需多少时间,要看天气、风向、水文而定,当然也少不了海盗的掠夺和骚扰。行了半个月到了坤甸,一路上风平浪静风和日丽,海上航行犹如游山玩水一般,承辉好不自在,日与华音相处,晚上共住一室,姑娘睡舱内他睡外相。虽是夫妻却连手都未曾拉过,华音气得叫他呆头鹅。翌日清晨要过勿里洞岛了,这是一个大岛,岛上人口也不少,四周港汊礁石密布,天然怪石无数,是海盗出没的最佳场所。果然刚刚踏上该岛水域,一阵螺号声响起,十几艘快艇蜂拥而来,每条艇上六人划桨,船首二人手拿钩镰枪,一旦勾住船舷,飞身跃上大船,劫财不杀人就算烧了高香了。承辉大叫良桅良篷靠後,己船冲上前去,双手择剑威风凛凛站在船头,姑娘在後艄,手里一对鸳鸯刀,虎视眈眈,二人早已商定,等海盗登船脚跟尚未站稳之际再动手。五六条艇上先到的十几个水贼遭到了闪电似的杀戮,承辉手里是宝剑,剑锋扫过断手断腿或是头颅割掉,惨叫声不停,落水者不断;姑娘平时袅袅婷婷、温文尔雅,发起雌威判如二人,雷霆万钧杀人不眨眼。眼见得首批冲锋海盗,无一个活口,大海上不比陆地,春寒地冻落水就死,其余海盗船不敢冒然盲冲,商议对策,准备第二次进攻。吕氏弟兄船已靠了上来,亁脆绑在一起,承辉便无後顾之忧。弟兄二人笑道:“叔叔婶婶看上去似一对金童玉女,何以杀起人来像魔王罗刹!”众人齐笑。海盗中一阵骚动,贼船纷纷让出一条水道,一条三桅大船行来,船头二人一身戎装,手握双剑,船楼上一个年长的贼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柄“青龙偃月刀”,就像三国戏里的“关云长水淹七军”模样。吕氏兄弟一看就叫了起来:“劫船杀人的就是此三贼,这条船也是抢去的!”承辉一见直道奇了,一只眼的家伙明明被擒关入大牢,如何又在这里出现,大约逃了出来。二贼耀武扬威地指着大船上人说道:“什麽人在此撒野,找死也不挑个地方!说吧,自己跳海还是大爷动手!”承辉一见童心陡起,诙谐地说:“恭喜独眼兄提前出狱了!是认罪求饶还是朝廷大赦?”安麟不防有人道出他疮疤,恼羞成怒,吩咐将船靠上去动手。身後一贼手拿双斧,气势汹汹地拦住:“跟这种人啰嗦什麽,二公子请退後,让我做了他!”承辉见海盗在人数上占优,己方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趁两条大船顶在一起,贼寇就在面前,猛地出招,宝刀正手横向斩他双腿,贼寇弯身双斧阻挡,此招乃是虚招,手腕一转反手直取中腰,双斧再挡;承辉跃起,手中刀一个弧度砍向脑袋,贼寇招式用老,不及回防,只得缩头躲过,说时迟那时快,宝刀一挥,血光一闪,半个头颅连同头盔被砍飞,尸身还不及倒下,承辉飞起一脚踹开,半截头颅一段尸体都砸在独眼身上,海盗吓得魂魄俱飞。承辉初用滚龙刀法之杀招《龙腾三叠浪》,一霎眼杀了匪首南霸天,威慑海上,吕氏弟兄及青竹党羽齐声叫好,士气大振,承辉趁势跳过船去,安麒安麟不得不挺身而出,把他围住,仗剑来取,承辉大喝一声,一招《大漠横沙》,叮叮当当四声把剑尖削断,二贼不退,展开师门独创剑法,一拼到底,三绝岛剑法确有独到之处,剑势一正一反,一攻一守,轮番交替,互成犄角,滴水不漏。承辉见一时战他不下,左手拔出缴来的倭寇短刀,将内力灌於刀上隔空点穴,刀气丝丝作响,点点戳戳,衣衫被割得破破烂烂,片片衣絮像蝴蝶飞舞,顿时战场形势一边倒,二小贼忌讳穴道被点,躲躲闪闪,渐渐地手忙脚乱,捉襟见肘,承辉一刀取上三路,一刀点门面印堂穴,二贼举剑相迎,冷不防承辉跳起,一个临空《横向劈叉》,直踢左右侧腰,将二贼蹬入海中。此时吕家弟兄也主动出击,同仇敌忾杀向海盗,一时海上杀声震天,华音也跳到海盗船上,一双鸳鸯刀像砍瓜切菜一般,只杀得海水变红,日月无光,惨不忍睹。
承辉步步紧逼,迎面正对安峰,也不言语仗刀劈了过去,好个安峰双手举刀架住,关王刀六十二斤,单就这份臂力,就不是等闲之辈,“少侠且慢,容老夫一言,你我素不相识,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何故要赶尽杀绝?”一阵娇叱:“呔!安贼休得花言巧语,这是奴家夫君,父仇岂能不报!”安峰一见,头皮发麻,知道今日大限到了,一个承辉都恐难对付,再加上华音决讨不了好去,二子落海倒不担心,二人水性极好,不至於有生命危险,倒是眼下急需脱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於是小眼一转计上心来,“丫头,不要高兴得太早,要报父仇你不是我对手,两个一起上!”姑娘傲气道:“大哥你在一旁掠阵,待我亲自结果老贼的性命!”此乃安峰一计,老贼心想两个儿子联手不是高承辉的对手,与他单打独斗决计赢不了他,只有从丫头手里逃生或许有希望,故意激她单打独斗,随即打了一声口哨,後艄小船偷偷地放了下去,作好逃生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