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回阿纪送子闻凶信安麒攻打清源山
流求陈茂纪夫妇携子陈豪,往河南嵩山少林寺而去,由纪子留在澎湖家中。秦赫男小姐虽然心中不舍,怎奈父子俩一条心,定要赴少林习武深造,也只好含泪一同前往。由澎湖渡海到泉州上岸,过浮流(今永安市)、鹰潭,到了JDZ。再向西一天的路程便是江州(今JJ市)了,这里是陈豪外婆的家乡,秦大小姐儿时的栖息地,便在此地耽搁了一天,慕名游了浔阳江、江边有座酒楼,乃闻名遐迩的浔阳楼,遂上楼用了酒菜,从楼上远眺江上,滔滔江水,浑浊浪涌,远处烟雨迷蒙,细浪如练,舟楫无数,风景如画,美不胜收。三人靠窗口坐下,要了一尾浔阳江的刀鱼,一盆鲜虾,脆皮石鱼卷、如意石耳、上清豆腐,一壶四特酒,陈豪自小居住澎湖岛,海鲜吃厌了,乍吃河鲜别有风味,连说好吃。不料惊动角落里一位大叔,土头土脑,身上衣衫肮脏不堪,一壶土烧就着两碟小鱼小虾,连说:“可怜可怜,这算得什麽,浔阳江上的《全鱼宴》那才叫一绝!”说完仰头望着墙壁又说:“可怜可怜,当年宋三爷的题诗用刀刮去,粉刷一新,痕迹全无,扫了酒兴。可怜可怜!”小子调皮,学着他的口音:“再多再好我也吃不下了,可怜可怜!爹,娘,我们走吧!”
老家变化不大,秦赫男还依稀记得路,再去老宅一览,祖上遗留的老屋尚在,多年不住人,整幢房屋灰蒙蒙的一层,不知主人何时归来再住了!
一家三口游山玩水,经黄石、麻城,进入河南路周口、漯河,过许昌到登封,整整一个月才到了嵩山脚下。少林寺不接待女眷入寺,秦赫男便在寺外客房住下,阿纪携陈豪进寺求见监院尘回大师,再拜见方丈尘心大师,然後大和尚领父子二人去拜见藏经阁主尘真大师。藏经阁在大庙的最後层,千佛殿的後边。千佛殿好雄伟!巍峨挺拔、高高的屋脊、斗角飞檐,琉璃瓦光彩夺目,整个大殿庄严肃穆、巧夺天工。穿过回廊到了藏经阁磕见阁主,和尚七旬有余,慈眉善目炯炯有神,正襟危坐,父子拜倒见礼。“阿弥陀佛,小施主一心向佛,穿越几千里路和云,来到少林寺,难得难得!”唤过小沙弥:“善竹,请你师叔广惠前来!”小沙弥双手合十:“是!”领命而去。不一会来了一个十分清秀的中年和尚,看上去文质彬彬,嗓音却十分洪亮,犹如钟响:“见过师父,呼唤徒弟有何旨意?”大师微笑:“你尘回师叔替你收了一个新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广惠师瞧了一眼小陈豪,倏地沉下脸道:“不知他胆量、勇气、智慧如何?徒弟要试他一试!”阿纪一听顿觉有趣,且看他如何试法。
大师从袖管内抽出两束药草说道:“这两束草一束无毒,一束有剧毒,你随意挑一束吃了,生死有命就看你的造化了!”小陈豪不假思索,一手夺过两束药草。一股脑儿全吃了,登觉腹中剧痛,大师所言不差,其中一束确实有毒,赶忙席地而坐,运功排毒,说了奇怪,一柱香的功夫渐渐地不痛了,浑身上下有股暖流缓缓经过奇经八脉,功力增长不少。一骨碌爬起,朝着广惠师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师父恩典!”大师急忙说道:“且慢且慢,我还未曾答应收你为徒,你先回答我,你是怎麽想的?”陈豪回答:“禀师父话,不论挑那一束药草,都存有侥幸心理,不足取;不如都吃了反而显示出视死如归,即使有毒,师父总会救我还阳,天下哪有师父一上来就把徒儿毒死的!”小子有板有眼说得头头是道,令在场之人刮目相看。广惠师推开大门指着对面的千佛殿说道:“贫僧先将你送上屋脊,你再从上面下来!”
广惠师将陈豪送上屋顶,跃至地面就在下面边候着,屋脊离地有十二三丈高,屋顶坡度又大,滚下来不是玩的,阿纪担心出差错也走到屋檐下张望,以防万一;连尘回、尘真二大师也走到天井。小子坐在屋脊上看着地面摇了摇头,明知自己没本事跳下去,就是从屋檐口下去也非跳断腿不可,思索了一会,脱了上衣长裤,将袖子与裤脚管接起打了死结,把裤带也接上,看看还是不够长,乾脆将衬衣也脱了接上,这才差不多,一端环了一个圆套,再四足并用顺着屋顶滑到翘起的斗角,双手抱住,把布圆套挂在角上,垂下一丈多长,全靠臂力拽住衣裤而下,末了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徐徐落地,毫发未伤。尘真尘回二大师齐声赞扬,冲广惠说道:“第三样靠什麽呢?”广惠摇手说道:“不忙,待贫僧问问他又是怎麽想的?”小子说:“回师父的话,既然未曾规定用何种方法,自然由我自行设法,闭着眼硬跳下来伤着自己乃是蠢材!”广惠师愣住了:“好小子,小小年纪如此见地!胆量勇气不小,智慧已经显示出来了,第三项就不必再考了!”众人大喜。
阁主见状对陈豪说:“还不跪下拜见师父!”小子冲着阿纪说:“就烦爹爹将挂着的衣裤取下,待孩儿穿戴整齐拜见师父、师祖。”“我儿说的是!”阿纪身子一扭,倏地飞起璇至空中,三大师异口同声赞道:“好个《陀螺转》!此乃南少林绝技,我等开了眼界!”只见陈茂纪双脚勾住檐口,身体斜横,单靠双腿支撑全身,这是东瀛忍术,阿纪又露了一手取下衣裤,陈豪穿了三跪九叩拜过师父,师祖、师叔祖。既然道出阿纪是南少林俗家弟子,不是外人,广惠师说道:“陈师弟武功卓绝,家学渊源,何必舍近求远呢!”阿纪谦道:“师兄说笑了,小弟这等微末功夫、雕虫小技,怎入师兄法眼!误人子弟罪过不小。”尘回大师说:“纪师侄何必太谦,不过惠师侄的医术却是任何人比不上的,不敢说华陀在世、扁鹊再生,放眼江湖,实难有人出其左右!”阿纪喜不自禁:“那就拜托师兄了!”作了一揖,朝二位大师行了礼,陈豪拜师结束。大师留阿纪用斋,婉谢;小陈豪跪倒:“爹爹与娘亲保重!”两下分别。直到八年後,陈豪在《十三太保》一书中再现江湖。
阿纪将陈豪拜师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秦赫男又喜又惊又悲,而後每年春暖花香总是千里迢迢来少林寺看望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离了嵩山少林寺,经河南、AH南下过长江到江宁府探望父母。秦风将军年岁已高三年前告老还乡,宁可回原籍江宁种田,也不愿留在南宋临安纳福,秦大小姐劝他留在澎湖或在泉州养老,他说还是叶老归根,百劝无效只得由他,三年中杳无音讯,不知过得怎麽样了。五月中旬二人到了江宁府下关镇,秦家是望族,出了朝廷命官,自然一问就着。秦小姐找到老家见了父母,双方都吃了一惊,秦将军遇到女儿女婿从天而降,喜出望外;阿纪夫妇见家里正在打点行装,似乎要出远门又像是在搬家,秦赫男大呼小叫:“爹娘这是干什麽?难道……”秦风止住:“轻些,不要惊动街坊四邻!”阿纪也不解其意:“二老要离开故土吗?”“是的,明天一早就走,再不回来了!”秦赫男惊呆:“爹娘不要吓我,出了什麽惊天动地的大事?”秦风惊恐失色:“是的,的确惊天动地!”阿纪拉过秦赫男坐下说:“你不要性急,让岳父慢慢地说!”
岳母上茶,秦将军问道:“你们知道当今宋朝宰相是何人吗?”“哪还用说,奸相秦侩!”“你知道他与我是什麽关系吗?”赫男摇头不知。秦风面有愧色:“他是我的侄儿,我一直以他为耻,所以从不跟你提起。前几天他的妻舅王怀来过此地,为他安排什麽事情,亲口告诉我,此贼要杀岳元帅,主谋是宋高宗,执行者就是秦侩,此乃伤天害理、遗臭万年、灭族的罪行!我无力挽狂澜的能耐,还是早早躲避为好,找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隐姓埋名,苟延残喘过余生罢了!”阿纪二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急切问道:“二老打算避到哪里去呢?”岳母张氏回答:“只有回我老家浔阳江畔,至少还有几间老屋存身,一直托我外甥“可怜虫”照看,不知怎麽样了?”秦赫男笑了:“就是那个说话总带可怜可怜的吗?”秦母说:“是的,你见过他了?”“禀母亲,这回我同相公送陈豪到少林寺学艺,路过老家顺便去看了一看,正好在浔阳楼见过此人,老屋尚在,二老去住应该没有问题。”轮到二老吃惊了:“如此甚好,天从人愿!”“母亲要雇人好好地打扫打扫,脏得不行!”赫男摇头。秦母也摇头不止:“我岂能不知我拿宝贝外甥,一懒二脏三可怜!”说罢一齐大笑。
次日,天还不亮雇好的三辆马车就到了,阿纪相帮装车,由江宁府沿长江西行直达江州。因听了岳父叙述了机密事件,事关重大,需禀报义兄知道,故而过江到浦口北上徐州,再到泰安乱云山已是六月初了。山上人丁凋零,只有先生同掌门、高承亮、公输才在,其余都是女弟子,尕玉仁伤已痊愈,正同承丽等练功,秦赫男到了自然热闹了许多,只少华音霍音二位掌门夫人。阿纪把岳父所说告诉诸位,听了无不大惊失色。先生道:“最担心之事倒底要应验了,这个卖国贼固然可恨,高宗皇帝也十分可恶,他定要除去岳大帅就棘手了!”承亮问道:“这个狗皇帝也糊涂到家了,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先生摇头:“皇帝不糊涂,这里面有个缘故,岳帅精忠报国、英勇无敌,意欲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救出被囚五国城里的徽钦二帝,老皇帝回来了,小皇帝怎么办呢?金帮再使离间,故意放风说大帅与二帝有联系,图谋不轨,赵构便要除之而後快了!”众人这才明白,皇朝内廷之事实在复杂,竟然家事大於国事!不过秦侩贼子倒是人人得而诛之。承辉说了:“国家大事我等不能左右,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有利国民之事而已,但愿百姓少些流离失所免遭涂炭!”众人点头称是。
阿纪问起高大侠与五弟那里公干去了?掌门说:“大师兄上泰山极顶晋见吴老前辈求教去了,五师弟、十师弟与陶英应福建二华师弟所求,往泉州解围,安麒安麟重出江湖,进犯清源山,报当年擂台失败之仇。”阿纪与他们友情甚深,一听坐不住了,要立刻回泉州助拳,秦赫南暂不回澎湖,打算去太湖高家庄会晤二音姐妹,烦请送去。他单人独骑先回福建,承亮愿同行。阿纪急性子,说走就走,昼行露宿,七天後便到了清源山。山脚下本是清净所在,今日成了厮杀的战场,老远就听见杀声震天,渐渐看得见九个人战在一起,四人战五个,华道华德弟兄战安麒安麟,邱建荣战一独臂老道,两对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杀得难解难分;存孝陶英二人双战一青衣老者,倒是落了下风,险象环生。阿纪大叫:“二位哥哥不要心慌,小弟来也!”二华听得这是纪兄弟到了,精神抖擞,顿时扳成上风;阿纪正要上前,不防斜刺里又闪出一人,油光满面,正手是一杆铁秤,粗如儿臂,反手一个铁秤砣,嘴里斤啊两的狂喊乱叫,显然是一个商价。互报姓名才知叫做二绝商人屠价价,也是刚刚才到,不由分说。战成一堆,承亮一见与邱建荣交战的独臂人有些眼熟,仔细再看知道他是谁了,心中一喜,换过建荣与他杀成一团,嘴里大叫:“十数年不见,只当你投胎去了,谁知今日再次相遇,二爷就把你这条臂膀也卸了,省得你为非作歹,祸害一方!”独臂老道大怒:“谁认识你这头叫驴!”承亮笑说:“驴也好马也好,你这头独脚狼不是大漠神教的左护法廖一行吗?我来成全你!”说完一手滚龙刀,一手峨眉刺,大战起来。邱建荣加入施存孝战团,三人战青衣老者,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打成平手。老者瘦高挑,一袭青衣在身,脚步灵活多变,同夏传东的《迷踪步》有点相似,赤手空拳,食指中指并拢,点点戳戳,不仅临空点穴,还能发出真气伤人,又像大理段家《一阳指》。三堆人战成平手,一时成了僵局。五人中高承亮年岁最大,经验老到,审时度势,决定先发制人。廖一行断臂之後武功大涨,已不是昔日的吴下蒙了。“青城剑法:心如死水不骄不躁,不怕面对只怕後腰。”当年就以此战胜,断了他右臂,如今已经失效,一百回合竟然战他不下,若要速战速决只有……。心计已定,遂用左手拇指推开孔塞,顿时发出如哭如诉的尖叫,廖一行明显不适,蹙紧眉头手中剑一慢,被承亮一剑削断,光剩下剑把,心头一愣,承亮跃起使出鸳鸯连环腿,一脚踢出几丈开外,承亮双脚蹬地,倏地飞起扑了过去,廖一行手无寸铁大惊失色,立地站起倒纵几步,抽出环在腰里的软剑再度交锋,数十个回合软剑又被削断,承亮跨上一步,窜到他身後反手一招《仙人指路》,点中肩井穴,廖一行右手举着半截断剑悬在半空,僵在当场,成了一个会说话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