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回尘和被逐少林寺艾庆还俗回故里
高承亮笑容满面迎上来:“哎呀呀,今日得遇长白山老神仙真乃三生有幸,是该亲近亲近!”伸出右手与怪叟握手致意。老怪迫不及待地攥住,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暗中使出《阴寒掌》,一股寒气丝丝逼出直往承亮手心钻去,承亮虽说早有防备,戴了天蚕丝手套,薄如绢细如丝,无色透明,寒气还是透过缝隙直刺皮肤进入血液,忙运玄功抵御,阴寒虽然无毒,但是冷到冰点,而且能随血液钻入心脏,阻止跳动,杀人於无形。承亮一面催动玄功护体,一面将手套中央一个三角软尖变硬,如同钢刺一般,猛地刺向怪叟手掌劳宫穴,老怪大叫一声,脱手後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中医药理明示,人手心劳宫穴主治昏迷、癫痫、心脏、鹅掌风等疾病,此穴破损,心脏绞痛,比高承亮所受创伤有过之而无不及。高老二也受伤不轻,店中抢出八个弟子护住退回屋内。施存孝、陶英、邱建荣、欧阳秋各举兵刃冲出来就要动手,正在一触即发之际,金兵探子禀报军情:“启禀军师,磁窰镇大营悉数被毁,粮草全无,左右营将官请示定夺!”哈密嗤听了大吃一惊,连忙下令退兵,瞬时一营兵士退得无影无踪。
邱建荣、陶英、欧阳秋三人忙将高承亮坐定,三人围了一圈各施玄功内力,以童子纯阳之气度入体内,承亮接纳自行运气一周天,驱逐血液中的寒毒,一柱香的功夫功德圆满,睁开双眼说道:“多谢师弟、陶英兄弟及秋儿,不妨事了!老怪物功力深厚,阴寒气十分厉害,亏得有玄功及天蚕手套抵御,不然後果难料。不过他手心劳宫穴受创,也够他受的了!”见围困的兵马已退,酒楼开门营业,一干人等回总舵向掌门汇报情况。承辉同先生商量以後,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哈密嗤现在掌握两大超级高手,是否还有第三名还不得而知,如果单打独斗己方均不是对手,万不得已就上泰山极顶求教吴老前辈。金护卫二次获救,总感到他态度暧昧,似乎有事瞒着人,尘文长老正在与他在临屋交心。高承明与罗长老至今未归,看来也就在早早晚晚,先解决刘帮主所托之事,顺便将欧阳秋身世揭开,一举两得。
中午,总舵正要开饭,高承明、罗长老、沙凤英三人到了,方玉莲戏说:“大师兄真会赶饭!”众弟子大笑,山上立时喧闹起来,相互握手拥抱、问长问短,罗长老是老熟人,也欢聚一堂,倒把沙凤英冷落一边。掌门先生闻讯赶来,承明分开众人,介绍说:“禀掌门、先生,幸不辱命将五阴教教友沙凤英女侠请到,他便是虎孩欧阳秋生身母亲!”掌门一听一愣曁一笑:“太好了,太好了!先吃饭,饭後全体议事厅议事。”几位女弟子拉过她一边问长问短,其余人窃窃私语,倒把欧阳秋闹了个大红脸。
议事厅上分长幼尊卑坐定,罗长老先从长白山抚松县巧遇哈密嗤说起,再说见到天池怪兽与怪叟,回东北漠河剿灭大长梁山,捣毁二僧老巢,杀了和尚雷鸣、田登,将山头占为己有。先生连说几个好:“这样一来泰山派东北分舵就有了自己的大本营,再有方玉青夫妇协助,瓦西里就不是独撑一面了!”承明又说:“此举也是为了讨好五阴教主,才有面子请得沙女侠一同回齐鲁!”诸人点头称是。掌门说:“就请沙教友把两个孩子之事说个明白吧!”沙凤英未说先哭,断断续续说了:“一对孩儿乃是孪生兄弟,根据祖传规矩,长子姓欧阳,次子随家传姓艾。”“姓艾!”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诧异地叫起。沙凤英继续说道:“刚刚满月,就遭仇家雷鸣和尚劫持,奴家苦苦追寻跟踪,怎奈武功不敌,抢不回一对娇儿,後来只见一个了,和尚说是中途夭折,一直追到东北漠河,才发现被高大侠救下。”众人舒了一口长气,但也发觉里边疑点多多。承亮问:“你怎知道虎儿是老大呢?”承明回答:“他身上有胎记在臀部上,不错的。”几个女弟子追问:“请问沙女侠,孩子的父亲是谁?”沙凤英低头不语,公输才问:“照此看来,你跟和尚雷鸣似乎是熟人,对不对?”“是的!”“怎麽认识的呢?”又不说了。承辉见场面有些尴尬,说了:“父亲是谁并不重要,虎儿是你亲生早已知晓,只是你怎麽能证明欧阳秋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呢?和尚已死,单凭你一人口说无凭,最好……”诸位也知道掌门所知,归根结底还是牵涉到虎孩的生父。事已至此再度追问无益,罗长老一个劲地摇头,结局并不满意,无奈之极。
常言“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尘文大师同尘和交谈一席话也无什麽结果。只能说他忠於职守,既然身份已经暴露,硬留在金帮有太大的危险,不如还是回少林寺做和尚吧!於是走出厢房,回到议事厅与泰山派弟子一一见面。尘和本是金护卫身份,身受泰山派弟子敬仰,同半数人熟,挨个见礼走到沙凤英面前,二人均颤抖起来,沙女侠脱口而出:“你,你是庆哥?”一阵晕眩几乎要倒,几位女弟子扶住。一下子在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两个孩子的父亲正是少林寺和尚尘和!怪不得她无论如何不肯说出丈夫的下落。掌门在一旁将刚才议论经过小声说与尘文大师。
重新坐定,尘文大师说了:“当年恩师法严大和尚收了你做关门弟子,曾经说过你善根不浅,佛缘却不深,日後定要还俗方是你一身结局,我等不信,今日方知师父慧眼识人,不是等闲的。难怪你自告奋勇投身金帮卧底,态度坚决视死如归,抱着必死的信念,完成掌门尘心师兄所委派的重任,功劳不小。然功归功过归过,你犯了淫戒,按寺规将你逐出寺门,老僧替掌门执法,从今以後你不再是少林寺僧人,权当是一位俗家弟子。阿弥陀佛!”尘和跪倒在师兄脚下,恳求大师宽恕,尘文大和尚说道:“善哉善哉,师弟不必如此,出家非在家,在家如出家,只要你一心向佛。与人为善,又何必拘泥形式呢?”先生赞道:“好个出家非在家,在家如出家!大师禅机奥妙深得菩提先觉,我等在家之人也当慈悲为怀,行侠仗义,不敢说拯救天下苍生,也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吧!”尘文大师回赞:“先生高论,艾师弟应当效仿!”尘和也就是艾庆说道:“听从师兄教诲!”一场迷局终於拨开云雾见太阳。
历史的发展就像一幕舞台剧,说不上谁是导演。剧中的主人翁是一对男女青年,襄阳府城外卧虎沟人氏,男主角叫艾庆,家父艾一龙、叔父艾一虎,是北宋小五义中艾虎的後人,有一同胞兄弟名唤艾祝;女主角沙凤英与男主角同年同月同日生,仅晚几个时辰出生而已。从小一块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学着大人样过家家,玩过拜堂成亲的游戏,小子无心姑娘有意,女孩家早熟正值情窦初开,暗暗许下心愿,今生非他不嫁。十二三岁时,襄阳王造反作乱,兵火涂炭殃及百姓,不少人举家牵走。艾一龙投奔高王爷麾下,祖上曾经是高府管家,子操旧业,长子艾庆在少林寺出家,次子艾祝随高王爷军前效力,兄弟艾一虎海上经商。沙凤英一家仍然留在卧虎沟,开一家成衣铺,常言道“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一家人兢兢业业,倒也家道小康。
艾庆当了少林寺小沙弥,聪明伶俐手脚勤快,深得各位师尊青睐,拜法严大和尚为师,法名尘和,与大师兄尘文最为贴心。法严的师弟发悲和尚也有一得意弟子尘嚣,俗名雷鸣,大尘和几岁,二人关系也不错。尘文看出尘嚣行为有些不端,嘱咐师弟要洁身自好,严守少林戒律。尘嚣身高马大、力大无穷,习武又肯吃苦,故而武功上突飞猛进,金兵进犯河南登封,师弟兄几个常应师尊所差协助县衙府吏解救百姓,这也是出家人的善举。不料一回县宰酬赏时尘嚣竟犯了酒戒,尘庆告知师兄尘文,因此尘嚣受罚,怀恨在心,播下仇恨的种子。尘嚣受责後非但不痛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一而再再而三犯了寺规,终被逐出少林寺,流落江湖。
再说沙凤英一家,父母相继去世後,姑娘无兄弟姐妹、孓身一人无处投靠,想来想去还是去了河南嵩山脚下一座小镇,开了一家成衣铺,干起家传手艺糊口,二来也好探听儿时小友艾庆的消息。姑娘自小耳濡目染、手脚灵便,描龙绣凤量体裁衣无所不能,时日一长渐渐远近小有名气,自小又练过武,虽说不精自保自卫还不在话下。雷鸣流落江湖,乾脆破坛子破摔,占山为王杀人放火,特喜采花自称欢喜佛,又交了一批狐群狗党武林败类无恶不作,成为当地一股不小的恶势力。因此遭到武林正派人士围剿,少林寺为清理门户也参与讨伐,尘和也在其中。一场黑白道激战,战场就在嵩山脚下,惯匪全军覆没只逃走雷鸣一人,从此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正道中也损失惨重,尘和昏死於乱战之中。
夜晚,风萧萧雾蒙蒙。尘和从死人堆里苏醒过来,挣扎着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朝山上少林寺捱去。怎奈身上流血过多,又饿又累终於体力不支,昏倒在小镇一家店铺门前。真是无巧不成书,沙凤英夜里被一阵响声惊醒,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像是有人重重地摔了一跤,连忙披衣起来,透过门缝一望,见一个受伤的和尚昏厥在门口,吃了一惊,倘若天亮开门,僧人死在家门前,有口难辩,还是将他拖远些为好。於是开了大门,见昏倒之人尚有呼吸,再看面孔似乎有几分相识,拿灯一照,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庆哥儿,又惊又喜,看看四下里无人,赶紧拖入屋内,洗净伤口,止血包扎,再用热汤喂他度下。和尚一连三天昏迷不醒,姑娘衣不解带守候在旁,终於将他从死神边上救了回来。
尘和醒来,见身在一姑娘房中,蹊跷的是姑娘不是旁人,竟是自己自小青梅竹马的乡邻,互说衷肠之後才知姑娘千里迢迢地寻他,大受感动;又在危难之中救了自己,内心感激不已。於是在闺房之内安心养伤半月,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又是儿时的恋人,情愫自生,成就了百年之好。尘和伤愈回山,以後常下山探望沙凤英。三个月後再回镇上,见人去屋空,房东说女裁缝已经走了,留下一封书信给他和尚表兄。尘和哆哆嗦嗦扯开信看了:“庆哥:见信如见人,为妻与郎君春风一度,珠胎暗结,按此情景绝对不能公开,为妻暂回襄阳老家,生下孩儿,但愿能是个男丁,为艾家传宗接代,奴家自食其力,有能力将孩子抚养长大成人!妻沙凤英靖康二年。”尘和读完信件泪流满面,责怪自己信念不坚,不能严守戒律,害人害己罪孽不小,从此生活在无限的忏悔之中。以至冒死受命卧底金帮皇城,将高级机密传递给少林寺,即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不知和尚雷鸣怎麽知道内情,盗走了一对孪生子,生出无穷的事端。
这段故事既是悲剧也是喜剧,罗长老自是满心喜悦,未来帮主出身少林和尚家,不同寻常倒是武林佳话。尘文大师连声念佛:“阿弥陀佛,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佛祖庇佑,师弟有此结局比当和尚强多了!善哉善哉,贫僧说漏嘴了!”众人大笑,都道大师有趣,也是性情中人。艾庆恢复俗家弟子身份,无限感慨:“真是一场梦境,多谢各位大侠相助,才有如此圆满的结局!”说完朝四周一抱拳。沙凤英红云满面,也站起向各位道了万福,小子识趣跪下:“爹、娘,孩儿给二老磕头了!”顿时满堂笑语,春临议事厅,掌门命摆宴庆贺。公输才与艾庆最熟,端起酒杯说道:“艾兄有所不知,我家掌门同你还有些瓜葛,真所谓剪不断理还乱呢!”艾庆不解,才子说:“高掌门的二夫人就是你家二叔艾一虎的独生女儿!”艾庆大喜:“哪我就高攀了!”又是一阵哄笑。
第二天艾庆率妻小回单州铁枪里省亲,回到阔别几十年老父艾一龙的身边,自是一番欢乐不表。罗长老回徐州丐帮总舵交差。乱云山也飞鸽传书至漠河,告知一切,向五阴教为沙凤英请了长假。
哈密嗤率临三个营的兵将速速回到磁窰镇,小镇仍然恬恬静静,生气勃勃,只是自己的辕门大营化为平地,成山的粮草不翼而飞,看着看着径自笑了。众将不解:“军师为何发笑?应当欲哭无泪才是!”哈密嗤自嘲:“老夫依靠夏传冬以假七大贤哄了高承辉三回,使他哭笑不得;如今他也依靠夏老儿以假老夫骗了诸位两趟,只是太狠了些!从今以後两不相欠。”说着哈哈大笑。众将苦笑,不知今晚宿在何处。哈密嗤见众人哭丧着脸,又是嘿嘿笑道:“诸位不必如此,好歹克服一晚,老夫在狐山内洞藏了无数金银财宝,赶快置办帐篷、粮食衣服,建造房屋,购买桌椅板凳、军械辎重及一切应用物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妈拉个巴子,老子就不信斗不过泰山派那批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