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溯光焚念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时,沈彻只觉耳膜几乎被剧烈的嗡鸣声震裂。破碎的镜面在失重感中划过他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仿佛无数把利刃。恍惚间,他看见阿蝉的红衣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在不远处明灭,而谢无咎的竹杖发出的幽蓝光芒则像在黑暗中摇曳的鬼火。

“抓住我的手!”阿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沈彻奋力伸出手臂,指尖终于触碰到那抹炽热。就在两人的手相握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炸开,将他们从坠落的深渊中拽出。

当沈彻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陌生的废墟之中。破碎的青砖上布满青苔,断壁残垣间缠绕着枯萎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若隐若现,塔身镶嵌着无数面铜镜,每一面都反射出扭曲的人影。

“这里是......”沈彻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怀中的玉佩变得滚烫,烫得他几乎无法握住。

“是溯时镜创造的幻境。”谢无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竹杖轻点地面,“我能感觉到,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每过一个时辰,外界可能已经过去十日。”

阿蝉皱着眉头,握紧手中的匕首:“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耽搁得越久,裴砚那老贼就有更多时间完成他的阴谋。”她的目光扫过废墟,突然停在一块刻有文字的石碑上,“你们看这个!”

沈彻和谢无咎快步上前。石碑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万相楼中枢”“执念熔炉”等字样。在石碑的底部,刻着一幅复杂的图腾:一只巨大的眼睛俯视着无数小人,每个人的头顶都飘着不同的符号,有火焰、锁链、王冠,还有破碎的镜子。

“这图腾......”谢无咎的手指轻轻抚过石碑,“和我在‘声音地图’上发现的暗纹一模一样。我一直以为那只是装饰性的图案,没想到......”

“看来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沈彻握紧玉佩,“但首先,我们得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话音未落,废墟突然开始震动。无数黑色雾气从地底涌出,凝聚成一只只狰狞的怪物。这些怪物的身体由破碎的镜面组成,每一块镜面都映出沈彻三人不同的表情:恐惧、愤怒、绝望。

“是执念具象化的产物!”谢无咎大声提醒,“攻击它们的镜面核心!”

沈彻挥刀砍向最近的一只怪物,刀锋却被镜面反弹回来。阿蝉则将匕首掷出,火焰顺着刀刃蔓延,却在触及怪物的瞬间被吸收殆尽。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镜面中映出的沈彻突然露出狞笑,举起手中的刀,向他自己砍来。

“这不可能!”沈彻本能地挥刀格挡,却发现自己的刀与镜像的刀相撞时,竟产生了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谢无咎的竹杖突然发出高频震动,声波形成的屏障将怪物暂时逼退:“这些怪物会利用我们的恐惧!沈彻,闭上眼睛,别被幻象迷惑!”

沈彻深吸一口气,强行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失忆前的自己站在万相楼顶端,亲手将玉佩交给裴砚;阿蝉倒在血泊中,手中还紧握着破碎的溯时镜;谢无咎的眼睛被神秘人挖去,痛苦地蜷缩在黑暗里......

“不!这些都不是真的!”沈彻怒吼一声,将玉佩按在胸口。玉佩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光芒所及之处,怪物纷纷发出惨叫,镜面上出现无数裂纹。

阿蝉趁机发动攻击,匕首化作一道火线,刺入怪物的镜面核心。随着一声巨响,怪物彻底崩解,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然而,更多的怪物从雾气中涌现,且每一只都比之前的更强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谢无咎的声音有些急促,“我们得找到幻境的中枢,从根源上摧毁它!”

沈彻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远处那座高耸的塔楼:“我猜,答案就在那里。”

三人不再犹豫,朝着塔楼狂奔而去。一路上,他们遭遇了越来越多的怪物,以及各种诡异的幻象。有时,沈彻会看到洛京的百姓们举着火把,高喊着要将他们烧死;有时,阿蝉会听到故国的子民们绝望的哭喊;而谢无咎,则不断听到母亲临终前的诅咒。

当他们终于抵达塔楼脚下时,发现入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女子素娘。但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悲伤与歉意。

“对不起。”素娘轻声说,声音如同风中的残叶,“我骗了你们。溯时镜根本不是用来逆转时间的神器,而是观测者用来收集人类执念的容器。每一块碎片,都封印着一个人最深的执念。”

阿蝉握紧匕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

素娘摇摇头:“我也是后来才明白。当裴砚用禁术控制我时,我看到了观测者的计划。他们想要利用洛京百姓的执念,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而我们,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

沈彻向前一步,目光坚定:“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素娘的眼中泛起泪光,“我看到了你们的执着。你们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战斗,而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拯救所有被执念困住的人。这种纯粹的信念,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碎片:“这是溯时镜的核心碎片,只有毁掉它,才能打破这个幻境。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在核心碎片的周围,有一道由观测者亲自设下的屏障,只有拥有纯粹执念的人,才能突破。”

谢无咎沉思片刻,说:“纯粹的执念......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放下所有的恐惧、犹豫和怀疑,只专注于一个目标。”

阿蝉握紧拳头:“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就是阻止裴砚,摧毁观测者的阴谋!”

沈彻看着手中的玉佩,想起了那些失踪的百姓,想起了洛京的安危:“我也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守护这座城市。”

谢无咎的竹杖轻轻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试试吧。”

三人同时向前迈出一步,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素娘将核心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在空中旋转,化作一道巨大的光门。光门中,无数记忆碎片闪过:沈彻失忆前的真相、阿蝉故国灭亡的真正原因、谢无咎失明的根源......

“不要被记忆迷惑!”素娘大声提醒,“专注于你们的目标!”

沈彻、阿蝉和谢无咎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杂念从脑海中驱逐。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只剩下坚定的光芒。他们一起冲向光门,身上的光芒与光门产生共鸣,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屏障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无数黑色触手从光门中伸出,试图阻止他们前进。但三人毫不退缩,沈彻的刀、阿蝉的火、谢无咎的声波,交织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将触手一一斩断。

终于,他们突破了屏障,来到了核心碎片面前。沈彻举起玉佩,阿蝉握紧匕首,谢无咎凝聚声波,三人同时发动攻击。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核心碎片轰然炸裂,整个幻境开始剧烈摇晃。

在幻境崩塌的瞬间,沈彻看到了裴砚的脸。他站在万相楼的顶端,手中握着完整的溯时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在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由无数人的执念组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观测者......”沈彻喃喃自语。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当光芒消散,三人发现自己回到了镜渊阁的废墟中。古镜已经彻底破碎,地面上散落着溯时镜的碎片。素娘的幻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微笑着说:“谢谢你们,让我得到了解脱。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说完,素娘的幻影渐渐消散。沈彻捡起一块碎片,碎片中映出了洛京的未来:整座城市被黑暗笼罩,百姓们陷入绝望,而裴砚和观测者站在万相楼的顶端,俯瞰着这一切。

“我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沈彻握紧碎片,“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阿蝉和谢无咎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三人转身离开镜渊阁,朝着洛京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定。而在他们身后,破碎的古镜中,一双巨大的眼睛正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