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雾还未散尽,沈逸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在“善恶“二字间疯狂游移,将案头摊开的《明心镇妖志》残页震得簌簌作响。昨夜少年逃走时遗落的半截符咒,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芒,与罗盘共鸣出细微的嗡鸣。
“阁主!“阿宁匆匆闯入书房,鬓角还沾着露水,“城郊义庄七十二具棺木被撬开,尸身却完好无损,唯有心口处都刻着半明半暗的烛火印记。“沈逸望着窗外摇曳的灯笼,想起昨夜烛火盟首领眼中闪烁的幽光——那些被偷走的功德箱银钱,失窃的珍贵药材,或许从未真正用于济贫。
当他们赶到义庄时,腐臭味中夹杂着檀香气息。沈逸蹲下身,指尖抚过一具女尸心口的烛火图腾,突然瞳孔骤缩——图腾边缘竟缠绕着影月教特有的咒纹。“这不是巧合。“他捏起女尸发间的银簪,簪头雕刻的莲花与少年脖颈的伤疤形状如出一辙,“烛火盟在为影月教收集尸身,而少年的妹妹,恐怕早已...“
话音未落,义庄外传来孩童的嬉笑。数十个蒙着黑纱的孩子手牵手围成圆圈,哼唱着古老的童谣:“善是火,恶是灰,善恶相缠永不归...“为首的女童掀开面纱,赫然是绸缎庄小厮受伤的腿——此刻竟完好如初,却泛着不属于活人的青白色。阿宁拔剑欲上,被沈逸拦住:“他们被种下了'善恶傀儡咒',伤其分毫,魂飞魄散。“
沈逸心灯亮起,却在接触孩童的刹那被漆黑咒力吞噬。他突然想起少年逃离时,心灯钥匙上残留的那抹冷香——正是影月教炼制傀儡的曼陀罗毒。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原来从绸缎庄大火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烛火盟打着“平衡善恶“的旗号,实则在为影月教收集怨气与尸身,而少年的善念与恶举,不过是推动棋局的棋子。
“沈阁主果然聪明。“烛火盟首领的声音从屋顶传来,黑袍下露出半截与少年妹妹相似的红色绳结,“善恶本就一体两面,就像这具女尸...“他掀开身后的棺木,露出少年妹妹早已冰凉的躯体,“她自愿献祭,只为让哥哥活下去。你以为的救赎,不过是让他在绝望中亲手摧毁最后的希望。“
少年突然从阴影中冲出,手中匕首直刺首领咽喉。可就在即将得手的瞬间,首领怀中滚落的人偶突然化作少年的模样,匕首贯穿人偶的刹那,少年本人痛苦跪地——原来他的魂魄早被影月教咒术与妹妹相连。沈逸冲上前扶住少年,却见其眼中善恶交织的光芒渐弱,仿佛风中残烛。
“还记得城隍庙的题字吗?“首领大笑,将曼陀罗毒粉撒向天空,“恶念如烛泪,善念似火苗?我偏要让这长安,善恶俱灭!“随着毒粉飘散,义庄内所有尸身同时睁眼,心口的烛火图腾化作噬人的鬼面。沈逸握紧手中的莲花玉佩,光芒与少年脖颈的伤疤再次共鸣——这次浮现的不是回忆,而是妹妹临终前用血写下的破解咒文。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沈逸的心灯与少年的伤疤终于融为一体。光芒所及之处,傀儡咒瓦解,尸身重归平静。首领在强光中化作飞灰前,不甘地嘶吼:“你以为平衡善恶就能天下太平?人心永远是最贪婪的深渊!“少年颤抖着抚摸妹妹的脸颊,泪水滴在沈逸递来的《明心镇妖志》残页上,晕开了最后一行字:“善恶非镜,人心为灯。“
然而,这场胜利并未带来安宁。沈逸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一枚刻着“烛火盟“字样的玉牌,背面却刻着影月教的暗纹。更令人心惊的是,阿宁悄悄递来的密报显示,长安城多位达官显贵的书房中,都出现过相同的半明半暗烛火图腾。晨雾散尽,朱雀大街依旧车水马龙,只是街角乞丐碗中的铜钱,不知何时变成了沾着曼陀罗香气的冥币。
沈逸望着玉牌背面若隐若现的影月教暗纹,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一阵阴风吹过,义庄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子,仿佛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在狞笑。他深知,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善恶较量,背后隐藏的阴谋恐怕远超想象。
阿宁看着沈逸凝重的神色,低声问道:“阁主,现在该怎么办?那些贵族家中出现的烛火图腾...”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明心阁弟子策马疾驰而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阁主!西市当铺发生命案,死者心口同样刻有烛火印记,现场还留下了奇怪的血字!”
沈逸眼神一凛,立刻翻身上马:“走!”一行人风驰电掣般赶往西市。当铺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掌柜的尸体横在柜台前,心口处的烛火图腾还在缓缓渗血。更诡异的是,墙上用鲜血写着一行字:“善无善报,恶无恶惩,此乃天道!”字迹狂放不羁,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
沈逸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尸体,发现死者指甲缝里残留着黑色粉末,正是影月教炼制傀儡时使用的曼陀罗毒。“凶手故意留下这些线索,分明是在挑衅。”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当铺内散落的账本,突然注意到最近几日,有多名贵族在此典当过一件相同的物品——刻有烛火图腾的玉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在护卫的簇拥下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吏部侍郎王大人。他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阴沉:“沈阁主,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命案了!你们明心阁到底管不管?再这样下去,长安城人心惶惶,还谈什么太平!”
沈逸不卑不亢地行礼:“王大人请放心,我们定会彻查此案。不过,下官有一事相问,大人府上是否有刻着烛火图腾的玉佩?”王大人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沈阁主这是什么意思?莫要血口喷人!”说完,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阿宁皱着眉头:“这王大人反应如此反常,看来定有蹊跷。”沈逸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枚玉牌:“走,回明心阁。我们要从这玉牌入手,查查它与那些贵族之间的关联。”
回到明心阁,沈逸将玉牌放在案头,心灯的光芒照在上面,竟浮现出一串若隐若现的符文。他凝神细看,发现这些符文是一种古老的密语,翻译过来是:“月满之夜,长安之巅,善恶归一。”沈逸心中一惊,掐指一算,明日正是月圆之夜。
与此同时,地牢里的少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黑雾愈发浓郁。他双眼通红,口中念念有词:“妹妹...我要去找妹妹...”原来,影月教在他身上下了双重咒术,一是噬心咒,二是引魂咒,目的就是让他在月圆之夜,成为打开邪神封印的祭品。
沈逸赶到地牢时,少年已经濒临失控。他立刻施展心灯秘法,柔和的光芒笼罩住少年,试图压制他体内的咒力。“孩子,清醒些!你的妹妹已经...”话未说完,少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体内分离出来,化作一名黑衣女子。
“沈阁主,好久不见。”黑衣女子正是影月教左护法,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可惜,你发现得太晚了。明日月圆,长安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而你,还有那些自以为能平衡善恶的人,都将成为这场盛宴的祭品!”说完,她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沈逸看着昏迷的少年,握紧了拳头。窗外,乌云渐渐遮住月光,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然逼近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