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清楚数学考六十多分是个什么水平。

为了不过分打击到小姑娘,程默放缓语速,说:“以你目前的分数,没必要看这种题。所有大题的第二问,都不要看,浪费时间。学懂第一问就行了。”

“嗯。”

“你考六十多分,是学习方向错了。按我说的调整,能考到一百分左右。”

“大学霸,我该怎么调整啊?”

“只看基础题,稍微难一点的,看都不要看一眼。浪费时间。”

“好的!嗯嗯!”邢露白皙的瓜子脸绽开笑容,桃花眼弯弯,好像云朵中开放的花朵。

石阶走得再慢,也会走到尽头。

或许是,程默走得太慢,也或许是邢露走得太慢。他们到食堂的时候,卖饭的窗口都关了。

吃完饭的学生涌出来,就像网里的鱼被倒进桶里。

食堂内部卖零食的小店还开着。

他俩只好一起去排队买零食,程默买了红豆馅面包和冰可乐,邢露买了一桶红烧牛肉方便面、一桶香辣牛肉方便面,两个卤蛋,两根玉米肠。

她一买完,就跑到程默身边,娇声说:“午饭得吃点热的才开心!”

“呐,一起吃泡面呗,有卤蛋和玉米肠,很豪华的。你喜欢红烧的,还是香辣的?”

邢露用一双桃花眼明媚地看着少年,嫣然一笑。

这样简单直白的热情很少见,程默一时没想拒绝。

也是太久没吃泡面了。

程默在德国读的博后,压力极大。

都知道,德国读书,进去简单,出来极难。

为了不让在德国的两年变成人生中最难忘的三年和五年。他为了省时间干数学,发论文,连吃了小半年泡面。

当时吃的就是红烧牛肉方便面,还没加卤蛋和玉米肠。

程默满是怀念地看着泡面,说:“多谢。我喜欢红烧。”

“好的!”邢露把红烧牛肉方便面、卤蛋和玉米肠塞进他怀里,匆匆地走了。

她泡好方便面,就坐到了食堂角落。

尽管,她很想坐在程默旁边吃午饭,她也能找到理由坐到他身边。

邢露不想当破坏别人感情的坏人。

可她害怕自己想当一个坏人……

程默泡了泡面,在接热水的地方就近坐下。

没到五分钟,程默揭开泡面盖。

他喜欢吃比较硬的,不需要泡太久,泡太久面太软,没有嚼劲。

升腾的雾气裹着浓香散开,吃一大口泡面,口感劲道,味道咸鲜开胃。

程默先把泡面吃完,再吃的玉米肠和卤蛋。

后吃玉米肠和卤蛋能让他们在热汤里多泡一会儿。

这样,吃的时候微烫,更好吃。

他还喝了一半泡面汤。就着泡面汤,把红豆馅面包吃完了。最后,再喝两口冰可乐,解腻凉爽。

程默吃得悠闲。

他回教室,其他同学都到了。

教室里,风扇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想着吃了邢露的东西,想着邢露的数学才六十多分,想着她之前多半在做无用功,程默走到邢露课桌前,说:“把你的数学教材都给我,我给你画一下重点。”

“以后,你看我画的重点就行。”

“嗯!”邢露把数学教材找出来,递给他,还递给他一块巧克力,“给你的酬劳。”

坐在旁边的文馨玩笑道:“我也要,你有巧克力,都不给我的。见色忘友。”

“不是!”

邢露忙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哈密瓜味的棒棒糖,塞到文馨手里。

她的抽屉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

时常莫名其妙的出现情书,也时常莫名其妙的出现零食。

不知道谁送的。

为了避免麻烦,邢露一般会把情书和零食都给文馨。

情书,让文馨丢了,再帮她把人拒了。零食能退回去就退回去,退不回去,就进了文馨的肚子。

给文馨的哈密瓜味棒棒糖,是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本来也是要给文馨处理的。

然而,给程默的不同。

给程默的零食,都是她买来给自己吃的。

她只给程默,她觉得好吃的零食。

邢露挽过文馨的手臂,靠过去,娇声说:“别开我玩笑了。巧克力就那一块,给你糖,好不好?”

“也不是不可以。”文馨叼着棒棒糖,看着程默,含糊地说:“你是——单单给我们露露划重点,还是,给所有人划重点?”

程默坦然地看着她,没什么情绪波动。

青春期的学生,看到男女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往谈恋爱的方向想。对男女间朦胧情感,既好奇,又向往。

他说:“分人。不单独对她。”

“哦——”文馨拖长声调,看向邢露。

邢露好似云淡风轻地说:“程默只是乐于助人,你别多想。我就是回报他一下,不能让他白讲题。”

“我的酬劳。”程默看了一眼巧克力,再把巧克力放进嘴里,说了声“告辞。”,回到座位上。

等程默走远了。

文馨凑到邢露耳边小声问:“你真的不喜欢程默吗?上次,咱们在寝室聊谁最帅,你说的程默。”

“他不帅吗?”

“帅,但学校也有比他还帅的。”

“他又高又帅,成绩又好,性格又好,人很善良。我第一时间想到他,很正常。你不要误会。”

文馨揉了揉邢露发烫的脸颊,轻声说。

“小露露,为什么每次我说到他,你都变得好严肃。而且,脸红呢?”

“咱们6年的闺蜜了,我不会笑你的。”

“而且,我觉得程默也不错,我会帮你追他的。”

“我要做你的恋爱军师!”

从没谈过恋爱的文馨自信地说着。

文馨的眼神是那样真挚,邢露知道文馨是真的想帮自己追到程默。

只是,她知道不能……

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雪白的盐像细雨一样落在心里的伤口上,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邢露垂下眼眸,抱住文馨,头枕在她的肩上,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

文馨双眸瞬间睁大,好像一只炸毛的橘猫,轻叹道:“程默看着心里只有数学的模样,没想到能早恋。”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是的——其实,我也没多喜欢他。”

邢露松开手,坐好,好似释然地笑了,说:“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而已。”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

文馨没再说下去。

她能感觉到邢露在难过,三言两语把话题岔到下个月的“重山市青少年组舞蹈大赛”上去。

……

“划好了。”程默走过去,把课本放到邢露课桌上。

邢露没说话,从课桌里拿出一包奥利奥饼干,递给他,澄澈又明亮的桃花眼看向他。

程默拿了饼干走了,眉宇轻松。

今天一天吃的零食比从前一个月吃的还多。

文馨见邢露垂下眼眸忧伤,瞪着程默的背影,说:“他太博爱了,不喜欢你还这样‘乐于助人’。还好他没和你谈恋爱。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邢露看着她,眼睛在追问。

“不然,你会有很多情敌,早晚有一天会酸死,气死!”

邢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点头。好像这样就看起来不难过了。

广播响起的午休音乐,广播员随机放的歌,放的是老歌《黄昏》。

“过完整个夏天,”

“忧伤有没有好一点?”

……

和所有青春期的少女一样,和所有暗恋的少女一样,邢露听到这首歌,总会不自觉地小声哼唱起来。

广播的声响很大,谁也听不见她在唱歌,但依旧会害羞。

被别人听见,很尴尬的。

她只唱了两句。

“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

“相爱已经幻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