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本而已

至于疑似暗恋程默的邢露，杨胜红没在意。

邢露顶多就考个一本而已。

程默则包上华五。

夏蓉更是华京的种子！

昏暗从教室压过来，盖到杨胜红身上，显得快退休的他愈发苍老了，疲倦的眼睛却还精神着。

为了早点把试卷改出来，出分。

杨胜红改试卷改到凌晨一点半，六点就醒了，为了早点赶到学校看早自习。

疲倦和皮筋一样，一圈一圈又一圈的把头勒紧，头晕，他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暖的参汤提气。

又有了气力。

不知是不是因为明天是百日誓师大会的缘故，高三年级的所有人，都觉得天气更热了，心脏隐约闷痛。

程默发觉，课间更吵了。

17年过去，他已记不清百日誓师大会具体的流程，只记得操场上满是学生，主席台上铺了红毯，音乐震天响。

他只觉得很无聊，很吵。

太阳渐渐落下，白亮的光变得猩红，又灰暗了。

太阳渐渐升起，无边无边黑沉的天空，青白起来，涂了一层水泥似的。

程默进了校门沿着石阶往上走，天愈走愈分明，路愈走愈安静，走到教室门口，发现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到了。

此时，距离迟到还有5分钟。

杨胜红穿了着条纹短袖，黑西装裤，站在讲台中央，招手让程默进来。

教室里，有好多神采奕奕的眼睛。

程默进教室坐好，能听见自己踩过白瓷砖的声音，和呼吸。

早读铃声一响，杨胜红把讲台中央的位置让出来，让给班长兼语文课代表夏蓉。

她绑着高马尾，背挺得很直宛如一棵小白杨，脆声道：

“翻开九年级上册教材，第127页。”

“《行路难(其一)》，李白，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预备起——”

齐读声嘹亮地响起。

“《行路难(其一)》，李白，金樽……”

……

程默把教材翻开，跟着读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他的声音和众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好像江河水汇入大海，听不出来，又没有踪迹。

瞬间，声音炸开。

少年们的梦想长出了嘴巴，嘶吼在一起，喊出最后一句。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一声喊后，只剩下安静，和呼吸。

程默跟着读这一句，被带动得声音大了起来，读变成喊。

喊完，心脏被丢进炭火里，烫得发胀。

教室里，课桌上堆满了练习册和试卷，坐满了学生，凉风吹进来。夏蓉站在讲台上。杨胜红靠门倚着，喝了一口温热的参汤。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显示：

100天。

无处不在的空气像是涨大的透明的心脏，不停地收缩，好像越来越热。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等待着，百日誓师大会的正式开始。

一秒，一秒，一秒又一秒的等着，等到心快要爆开了。

广播传来年级主任曾军沙哑的声音。

“全体高三同学，操场集合，百日誓师！”

杨胜红喊道：“出去排队，班长带过去。”

走廊上很吵，像是人的心跳，像是梦想的声音在独木桥上拥挤。教室在顶层的高三（1）班走在最后。

程默排在队伍最后，走在最后。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石阶，前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往上升，步步高升。

操场，一秒又一秒的被十九个班填满。

有着四百米跑道的操场，被学生、老师和校领导共2109人，填满了。

一到操场，程默就被叫到主席台旁，候场等领奖。

在他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两千多个学生。

身后石阶下，教学楼是白色的，教学楼上绑落着两道深红横幅：

“书山攀绝顶，胸藏万卷步青云！”

“考场竞风流，笔落千钧成大器！”

塑胶跑道上，以曾志英为领队的二十四个体育生扛着彩旗，围着操场奔跑起来。

彩旗迎风飘动。

跑完一整圈，他们把彩旗均匀地沿着铁围栏绑好。

穿西装，打红领带的周校长顶着肚腩，走到在主席台上，清了清嗓子。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上午好！”

“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2009届高考百日誓师大会。首先，我代表学校向辛勤耕耘的高三教师表示衷心的感谢！”

“向刻苦学习、奋斗拼搏的同学们致以亲切的问候！”

“同学们，100天……”

正在拿小红本《高考英语必背3600词》的邢露，像没听见似的，不断地重复念着单词。

“compulsory强制的；compulsory强制的；compulsory强制的……”

文馨轻推了一下邢露的手臂，说：“小露露，你最近好勤奋啊。我都不想学了，累死了。”

“和我一起背。”邢露挽过文馨的手臂，把单词书举在中间，用娇媚地桃花眼看着她，娇声说：“一起嘛——”

“好吧，好吧。”

文馨笑道：“谁叫你，川渝撒娇第一名。”

“我只对你这样过。”

邢露扬起笑容，娇声说。

“还好我是个女生，不然心都被你勾走了。”文馨凑到她耳边，“如果，你用这个语气和男生说话，没有男生会拒绝你。”

邢露忽地心头一痛，轻声说：“程默会。”

“那是——那是，他没福气。”

“不说这个了，我们背单词吧。”

说着，邢露的肩膀被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四班的体育生。

她忘记这人叫什么名字了。

皮肤黝黑的曾志英咧开嘴笑了，说：“我长跑过体考要求了。”

邢露没有回应，很局促地看着他。

“你看，”曾志英指着后面的一面蓝色彩旗，说：“这个旗是我插的。”

邢露没有看过去，皱眉说：“同学，我们不熟。”

“我懂，人都要慢慢熟悉。”

曾志英在邢露旁边站着，看着邢露笑。

一个稍矮一点的体育生走过来，勾着曾志英的脖子，打量着邢露：“你新看上的这个，够漂亮……”

曾志英捂住那人的嘴巴，笑道：“他开玩笑的。”

“高中生不能谈恋爱。”邢露抬起头，皱着眉，瞪着他们说。

“曾主任是志英哥二叔。谁在意校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