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不能理解保理融资,那他的脑袋一定装的花岗岩一样的脑浆。
在讲述了两个钟头以后,李长安非常想把好哥们的头颅用锤子砸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成份。
多么简单的道理,用远期收入抵押贷款,多么成熟的金融模式,为什么就理解不了呢?
钱家家学渊源,从唐末至今已经小两百年,钱韦明还是头一次听说,典当物还能是没到手的预期收入。
俩人争执不下,马上就要感情破裂之际,一个身影出现了。
高高的青丝发髻,上面缠着一条绸带,棱角分明一张如冠玉般的脸。
一袭淡金色的丝袍穿在他身上,着实有种吴带当风的既视感。
这位公子刚进屋,架势还没摆开,话也没说一句,就被李长安一只爪子抓过来,塞到椅子上坐下。
“巧了,大宋排第六的聪明人来了,让他做个评断,我是不是在做骗人的勾当!
“你听好了,是这么回事儿。我这惠民钱行现在放了五千份贷款,每份十贯,未来三年内结清。现在,我想把这五万贯典当给大相国寺,以每年一成五的利息借出来两万贯,你觉得这是不是骗人?”
王雱略一思索,这小儿都能回答的问题,为什么要问自己呢。
大宋典当的规矩,押当借钱,当者必为实物。难道这孩子不但口味异于常人,脑子也不一样么?
用没到手的钱典当,那怎么质押,一旦死当,如何求偿?
“凭什么我排第六,前五都是谁?”
嗯?李长安感觉到了思维的惯性力,差点晃了个精神上的跟斗。
“说正事儿!前五至少有十个,我、苏子瞻、你爹、欧阳修、司马光、富弼、韩琦......”
王雱猛地往上一窜,刚要站起来,对方一双大手按着他的肩膀,又把他压了回去。
“快说,要不等苏子瞻回来,我让他写诗编排你!然后请所有的女妓一起传唱。”
秀才遇到兵了,王雱一身的贵公子气,在这个他讨厌的纨绔面前完全失效。
知不知道,我现在是小相公,进皇宫大内都如履平地的!
“肯定是来插队约厨娘的是吧,答应你了,第一批肯定给你留一个最漂亮的!”李长安异常大方。
王雱差点没被气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老子才没你那种怪癖,好好的姑娘不喜欢,偏要弄什么厨娘。
好在钱韦明是世家出身,总算有些礼数,在王公子彻底疯狂之前,把李长安给拉开了。
“小相公,你来评评理,天底下哪有用没到手的东西来抵押的?”
王雱心说,我该你们俩的啊。
大老远过来的的,我进屋一句招呼没打,一口水没喝,跑这来给你们断官司来了?
不冲吴越钱家的面子,他现在就想把李长安发配詹州,还有另一个可恶的大长脸苏轼,还有死老头儿司马光。
一瞬间,王公子的发配名单已经数到了十几个。
李长安也意识到自己有点粗鲁,赶紧吩咐伙计给王公子上冰镇的蜂蜜水。
王雱刚要说话,李长安似乎已经提前进行了预判。
“我问你个问题,大宋明年的岁入是不是钱?是钱的话,能不能先从商家借出来钱花?”
叮.....!
王雱好像脑子里有一条弦忽然动了!
用钱借钱,用明年的钱借今年的钱,用远期的收入抵押,套出来当下的现钱,这招可以啊。
别人或许是骗子,可大宋朝廷能是骗子么,每年的税赋收入可都是上涨的。
拿起蜂蜜水来,里面还泡着一片柠檬,喝着确实润喉生津。
嗯,不愧是东京城有名的纨绔,比自己这个小相公还会享受,等回家了自己也这么做。
“说话啊,不是号称第六天才,连问题都没听懂吧,那我可要把你往后排了!”
提到第六,就像踩了他的大姆脚趾盖尔一样。
“庸俗,也就你这种庸俗之人编排什么天才榜,而且还随意毁谤朝廷重臣,我看你是想去詹州了!”
王雱实在受不了这份儿屈辱,明明现在市面都承认他是王安石之下第一聪明人的。
嘴角一撇,非常不屑的把椅子挪远了一步,掸了掸自己的肩头,好像被人弄脏了似的。
“国朝税赋自然稳如泰山,你这小小钱行,地方不过千尺,伙计不过数人,凭什么也敢说是未来必定之钱?”
老实人不能往死里欺负,这不就逆反了?
李长安走到柜台后面,抱出来一个木箱,打开上盖,里面是满满一箱子契书。
大手一拍,嗙的一声。
“就凭这个!咱大宋最讲契约,起码当下还讲。五千份签字画押的契书,谁敢不还钱,我上开封府告他去!”
王雱一听都乐了,《青苗法》之下,还是官府的贷款,坏账率已经达到了四成。
你一个小小的钱行,将来能有三成人还贷就不错了。
他摇了摇头,小嘴一瘪,表示没看上。
“那这个呢?”李长安随即又搬出来一箱子契书,“以后我跟东家签合约,为他们培养和派工厨娘,谁敢不还钱?”
这回王雱服了,心说不是脏心烂肺的人,绝对想不出这样的损主意。
厨娘成了飘在空中的纸鸢,线一直攥在钱行手里,成了任意盘剥的羔羊。
跪着要饭,李长安能干这个么?
他手里掐着牙行,断绝了厨娘自己荐工的途径,凡是想逃债跑单的,那接收她的东家,以后名声在东京城就得被牙行臭到姥姥家去。
“嗯......,虽然不合君子之道,但....勉强算可行吧。”
王公子心思早已不在,什么李长安,李洛阳的,不过是藓芥之疾,眼下自己可是发现了解决财政危机的上等良方。
天下能借出钱来的地方很多,那么些解库,典当铺,商行,富户,世家。
盖着皇帝的御宝,三司的大印,再加上大宋一百七十万军兵,还怕借不出钱来?
“告辞!本官今日尚有要事,没工夫管你们这点芝麻粒大点儿的案子,走了!”
王公子说走,毫不拖泥带水,仿佛来找李长安就是为了看一眼。
钱韦明感觉后背发凉,这俩人举止亲密,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听说李长安是因为婚姻之事跟家祖大吵才分家的,这里面.....
“嗯?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李长安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脸上又没长花儿。
“总之,这钱必须借!有了钱咱才可以开学校,开了学校才能以聘请教师的名义招揽人才,有了人才咱才能培养财经记者,有了记者你这个总编才能采编消息,咱们这大宋财经周刊才写得出来。
“你要是不想做这个能指点江山的总编,我可就留着给苏轼苏长脸了。”
钱韦明:“李长安,你别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