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鹰愁涧大捷

夏无畏轻轻的摸着那支刻着狼头纹的箭镞,心里沉重的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正午时,大家都来到城东的粥棚,由破布和破木板搭建的临时粥棚前排起扭曲的长队,王二抡着豁口木勺敲击锅沿:“每人三把粮!瘸子瞎子滚后头去!”

独臂的赵都头旧部张伍突然挤到前列,空袖管里坠着的铁钩哐当砸在粥锅边:“老子守城断的手!”

王二开口道:“那也不行,要保证充足的劳动力重建城池。”

“充足个屁!没有我们浴血奋战,你们早死了。现在还让我们排在后边,到后边还有没有都是个问题。”张五愤恨地说道。

人群中一片骚动,一群在守城中瞎了眼、断了手和脚的老兵也围了上来。骚动间,夏无畏瞥见三个流民正偷偷地将手伸向粮袋。他抓起烧焦的门闩横插过去,恰好卡住贼人脖颈:“手放干净点!”

贼人当时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心我弄死你!”

夏无畏大声道“偷粮还理直气壮!”

人群顿时围了过来,夏无畏接着道“粮袋缝线都掺了马鬃,扯断的地方必定留了毛茬。”说完一棍子将他们赶走,露出后面扯开窟窿的粮袋。三个偷粮的流民顿时手足无措。

老曹闻声赶来,药箱磕在腰际叮当作响:“小崽子偷粮!”

成功揪出三个盗粮流民,夏无畏大声吆喝,“都排好队,都能领到粮食”

“哪有那么多粮食,等排到我们早都没了”一个铁匠因为守卫城墙,被黄岛侵略军砍伤了腿,现在拄着拐杖等着领粮。

“对呀,我们都是因为战乱受的伤,现在让我们排后边,让那些只顾着逃命的排前面,凭什么!”又一个头裹破布的伤兵道,场面一下变得混乱,大家七嘴八舌。夏无畏突然成为众矢之的,他突然想起以前在三峰山南看见过黄岛军的备用粮仓。他想带领大家去抢粮食,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大家的心神,要让所有人都分到粮食。

想到这里,他大声地说“大家听我说!我能带领大家取得粮食。现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粮食有限,咱们每人领两把粮食,这样保证每个人都有!晚上,想要粮食的带上武器到城东林地集合!”

人们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说得好听,粮食在哪里呢?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人群中有人问道。

一瞬间,大家七嘴八舌,人群又陷入混乱。夏无畏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第一次明白人心的重要。

“大家静静!”老曹拖着长音喊道。“他是老猎户夏家的娃子,老猎户知道城外备用粮仓的位置,这个娃子可能也知道。你们相信他一回,现在,每人两把粮,都不要抢。”

老曹以前是官驿兵,在城中有一定的威望,大家摇摆不定时,王二喊道:“都排好队,每人两把粮!”

人群渐渐地又恢复了秩序。老曹拍拍夏无畏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晚上,来城东林地集合的不足百人,大部分都是守城的老兵,他们有的头上裹着纱布,有的手臂打着夹板。夏无畏心里有一丝的动摇,他在想,如果真的取得粮食,要不要再回来救济流民。午时分粮的时候,从排队的长龙看,手脚健全的流民足有千人。而现在前来的确不足百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守城的士兵。

夏无畏看看他们,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些人,才是他们所有人应该尊敬的英雄。他带领着他们沿着兽道翻过三峰山,记忆里,前方的山谷就是黄岛军的备用粮仓。

他将临时组建的杂牌军安顿在风口,帮助大家完成伪装,这是一位猎人应该具备的基本本领。随后,沿羊肠小道摸到粮仓西山头,他要看看粮仓的虚实情况。

晨雾未散时,夏无畏摸到了西山半山腰的一个土丘后面隐藏好。在视野里,山谷里立着三个粮仓。粮仓的围栏向外鼓胀,证明里面装满了粮食。一股炊烟从谷口的一个临时军帐里升起,随风飘来粟米香。谷口一个巡逻的哨兵扛着长矛,身穿黄岛军特有的黄色制服,两个固定的哨兵在谷口打盹。此时正是哨兵换岗的重要时机,一个哨兵从军帐里走出来,与其中一个哨兵交接,另外两个哨兵继续放哨。哨兵一轮一轮地换着岗位,直到第一次值班的哨兵又来换岗。

“一共八班哨兵,共二十四人。”他咬断草茎,焦黑的破布上画着歪扭的路线图,自言自语:“粮仓东角埋着火油罐,去年秋猎时我亲眼见他们运进来的。西面离我们最近,且粮仓在西峰山脚,从山上冲锋一次冲锋能取得最好的攻击效果。”拟定计划,悄悄摸回营地。

回到营地展开破布,夏无畏布置任务。他把手里的树枝指向粮仓西门北侧的草堆。

“方庄,你是铁匠出身,力气大,挑二十个壮的,埋伏在这堆草堆里,主要是从北侧包围敌人。”

夏无畏又指了指粮仓西南侧的树林。

“徐磊,你身手好,也带二十个人,埋伏在里,主要是从南侧包围敌人。”

说完看向人群中一名青年。

“李跃,你跑的快,带十个腿脚利索的在正门外佯攻,主要是诱敌,等他们都出来捉拿你们的时候,你们尽全力往回跑。”

“剩下的咱们一人一把弓箭,我们来狙杀。”

夏无畏看了大家一眼,见大家没有意见,继续安排到。

“我们放弓箭的以第一声鸣镝为信号,鸣镝一响,都瞄准了射。方庄、徐磊,你们行动以第二声鸣镝为号,我们傍晚时候动手,他们那个时候视野不好,方便我们逃离。抢到粮食后趁天黑抓紧撤离。都明白了吗?”

张伍的独眼在晨光里眯成刀锋点了点头:“夏家的狗崽子还真实是会挑时辰。”铁钩刮过石壁剐下簌簌的灰土,“老子带人冲正门。”

“你跑不过他们的腿脚。”夏无畏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臂道。

眼看大家没有再说话“那大家抓紧准备吧。”

夏无畏拟定了作战计划,大家分头行动,很快,大家按照布置做好了进攻准备。

傍晚的残阳血红又冰冷,李跃带人吵吵闹闹的向粮仓靠近,离粮仓还剩十余丈时,粮仓守卫何止住了他们。

“干什么的!”

“干你娘的!兄弟们,砸死他们!”李跃说完将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砸向粮仓的木门。瞬间,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飞向粮仓。

“狗日的敌袭!”守卫抱头边跑边喊。

第二轮石头将他砸倒在地,接着头破血流。第三轮石头飞起时,粮仓里响起了马蹄踏地的声音,十几个人头也从各个角落窜了出来。

第四轮石头刚飞起“快跑!”李跃带头往回狂奔,大家转身往回跑。身后粮仓大门随后打开,追出二十几人组成的追兵,其中六个人骑着棕色小脚马。

黄岛侵略军很快冲出粮仓,刚追到粮仓外二十步的距离。一支鸣镝箭矢精准地飞向第一个骑马的小胡子,他应声倒地的同时,成群的箭矢飞向身后的众人,惨叫声响成一片。二十几人的队伍,一下就倒下一片。

意识到中计的他们慌乱中停下脚步往回跑时第二只鸣镝箭插在了一个手拿弯刀的大汉头上。随后两侧冲出一群难民将他们堵在粮仓门外,挥起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对他们进行大肆砍杀。仅剩不到二十人的粮仓守卫瞬间溃不成军,葬身在难民的武器下。粮仓守卫在一波冲击中全军覆没。

当夕阳藏起它的光辉时山谷传出最后一声惨叫,随后人们高兴地欢呼,可夏无畏的心里却异常沉重。战争的残酷让他很不适应,他想建立一个安稳的和谐的世界,而不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喊打砍杀的混乱世界。但是,强大必须要有武力,所以他很矛盾。

“夏娃子!”张五冲着夏无畏挥挥手,招呼他过去。

“搬运粮食回城哇?”张五问到。

夏无畏看着欢呼的众人,心里很矛盾。这些粮食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他想带着他们和粮食另立山头。但是当他想起城里的那些妇孺,心里又软了下来。而且,另立山头只能成为流寇,并不是长远之计。

想到这里,他开窍似的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种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也许有的人很自私,但是,他们可能在别的方面很伟大。比如可能是一位伟大的父亲,一位技能卓越的铁匠,一位才华横溢的书生等等。一个城池的发展建设,需要各种各样的人在各个领域共同努力。战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要立志要建立起一座强大的城池,那就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每一个人,在这个群体中都发挥着作用,只是方向不同,定位不同。重要的是如何将各种各样的人才团结起来,向着一个方向去努力和奋斗。而不是单存的只从一个方面去看,然后就抛弃他们。

天空似响起了一声惊雷,人们莫名地看向天空,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好情绪,向着大家挥挥手:“大家都辛苦了!咱们收拾东西,搬运粮食回城!”

大家在欢呼声中,留下一半人打扫战场,另一半人着手搬运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