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隙起
我曾经以为幸福会一直延续。
直到那天我瞧见苏绣抽回她搭在段明手腕上羊脂玉般的手。
段明，活人无数，妙手回春，却唯独无法治愈自己与生俱来的失明。
不过，可笑的是，人们正渐渐忽略他的医术。
只因他的按摩手法也是一绝。
于是，原本是阿明医馆能提供按摩服务，在他们口口相传中，竟变成了阿明按摩还能治病。
都说鲜花盛开，蝴蝶自来。更何况段明不仅按摩手法出神入化，在这方圆百里，更是声名远扬的美男。
于是，好事儿的婆娘们络绎不绝，而其中就有苏绣，这个镇里有名的花魁。
“来者都是客嘛！”每送走一个女客人，段明总会像猫一样站到身后。
我捉住一只苍蝇，放到捕蝇草的捕兽夹里，轻松地说：“开门做的就是生意，我又没说什么。”
当时我爸把要考大学的我叫回，嫁给段明。
只因我家医馆传承百年，他是唯一的学徒。
“我做这一切都为了谁？我就你一个闺女。”面对我的反对，他如此痛心疾首。
也许多年以后，我会明白“一起为了你”这个字眼儿有多沉重，但当时我被这句话打成了提线木偶。
他开心地说：“我这丫头心狠手辣，但就一点好，懂得感恩。”
就这样，我嫁给了他。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平静的生活。
这天外出归来，我一眼就瞧见诊台上苏绣那搭在段明手腕上的手。
“你回来啦？”段明听到我的脚步，脸上闪过难以掩饰的喜色。
苏绣却淡淡看向远处，一脸的不想干。
“这么快就结束了？”我平静地问段明。
我瞥到苏绣脸上一丝懊恼迅速隐去。
她施施然站起：“段大夫手艺不错，过两天再帮我按按。”
夜间，我在碾药，他又捧起了我的脸，带起一股药香。
“老婆真漂亮！”
“看得见？”我哂笑。
“看不见，但我心里清楚。”他说得认真而坚定。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着镜里的自己，忍不住苦笑。
其实白天我正在门外，而他们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你去试试。听说刘瘸子拜了一百天，腿居然好了。”苏绣的声音娇柔婉转。
“好。回头我去看看。”段明轻声回应着。
我都能想象出那刻他脸上一定挂着温暖又谦逊的标志性笑容。
夜渐深，段明在我身旁沉沉睡去。
“癞蛤蟆吃了天鹅肉”的笑话在耳边回响。苏绣如柳的腰肢在眼前晃荡。
窗台上捕蝇草正张开捕虫夹等着蚊虫，撩人的月色中，一股久违的燥厉从内心滚烫流出。
当苏绣第三次借口头疼跨上诊台，我把砒霜调入招待用的大麦茶里。
看着她洁白的脖颈，我忽然按住她拿杯的手：“知道我为什么不养猫吗？”
在她骤缩的瞳孔里，我笑着松开手：“因为它养不熟。”
茶盏落地碎裂的声响中，“这杯太烫了。我给你换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