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家的诱惑

“黄总，在这个时候，厂里的研发，还有人才的引进，可是一点也不能耽误。只要翻过了这个坎，市场全面好转，那个时候，我们就顺势推出新产品，就是我们往巅峰冲刺的时候！说不得，这倒是我们一个绝佳的契机！”李牧然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以十分坚决的语气，说道。

曲会计忧心忡忡的问道：“那……如果照这样一直持续下去，怎么办？我们就一直等？还有，现在大家都缺钱，厂里还拿出这么多钱高技术研发，要是……”

“这笔钱，只是小钱。”李牧然断然道，“而且，债务的问题，最多就两年时间。如果我们能守住底线，两年还是能坚持过去的。”

黄老板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好一阵，才转了晴天。朗声道：“好！我听你的！咱们要玩就玩场大的！”

范总师一直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她虽然一直在座，却是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毕竟，在这个厂里的很多人看来，她这个部门就是纯花钱的。每年的研发费用，少说也有上百万！这笔钱如果留下，可以解决多少当前的问题？

她也知道，这段时间很多的企业甚至很多的研究单位都在不断裁人。原因嘛，就是因为效益不景气。随着这种现象的越来越多，她也在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她担心的，不只是自己那份收入，当然那对她很重要。她最担心的还有前不久才编织的那个梦！一行人不远千里北上，与众多的研究单位达成的合作协议，将来必定能出很多了不起的成果。如果这个时候中断……她的梦想，只会碎成一地的玻璃渣。再绚烂，也没有意义。

她先是感激的看了看李牧然，然后才起身对黄老板道：“黄总，我明白，在如此艰难的时刻，厂里还能下大力气支持研发，我……我很高兴。原来……原来我也只是看在这份待遇的份上在这里做事。可是，自从我们北上之后，我就觉得，这里应该能成就我的梦想，我的人生价值，所以，我这段时间很……”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黄总爽朗的大笑道：“范总师，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再困难，我们也得坚持下去，我从没有过放弃研发的想法。我们的希望，不在于现在能生产多少能卖出多少，而在于今后我们能做出什么样的电池！我相信，如李老弟所说，今后我们的电池绝对是华夏大地上最好的最畅销的电池产品。”

李牧然心里犯了一个白眼：格局还是小了啊！

范总师泛着泪光，笑了，说道：“我们最近联系了一些人，很多人都愿意过来。原本还没有这么容易的，因为最近受到大环境的影响，收入甚至工作都非常的不稳定。所以，现在我们是反过来了，选择权，在我们这边。”

“好！”黄老板一拍桌面，大笑道，“非常好！范总师，这个方面，就要你费神了。”

范总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黄总这话……太客气了。”

科研部门的问题解决了，黄老板很高兴。可突然想销售部，脸色又阴沉下来。他问李牧然：“李老弟，销售部陈经理……你看？”，

李牧然知道他的意思，紧抿着嘴唇，沉吟半晌，才道：“还是暂时留下吧。春节后，如果再没有改变，那就没办法了。这方面，可能曲会计要多费一些心。搞经济的不懂经济学，这不是笑话么？”

黄老板听说这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曲会计看着两人，不由心里嘀咕道：这两人究竟谁是老板？只是，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很懂经济学似的。你才多大啊？经济学啊，我现在都没搞明白。

李牧然不是很懂经济学。那些手段和方式，要用到很多高等数学知识，对这些东西，他只能望洋兴叹。可他明白一些基本的原理。他记得，自己在“后来”应该是系统的完整的读过曼昆的《经济学原理》。当然，如《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资本论》、《博弈论》等等的，也都读过。虽然最多也只能算是涉猎，谈不上研究。

他准备回家了。

之所以主动要求去西南那个经销商那里追讨债务，除了他可能会比别人具有更大的优势之外，还有一层原因，他想回家看看父母。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更没有QQ微信等即时通讯工具。要见一个人的面，太难了。

他想家了。

在那梦里，母亲明年就会抛下他父子俩。这么久了，他一直不敢确定梦境的真实性。他更不知道，自己送母亲去医院做了手术之后，会不会改变这个让他痛彻心扉的结局。既然有这个机会，他就想着趁机回家看看。

不过，厂里最近的事太多。黄老板面对一大摊子的破事，有些应付不过来。便让他多留了一段时间。

眼看还有十来天就是春节了。李牧然的心却是开始飞了起来。再不走，这个春运的热潮，他不正好撞上了么？挤火车？他在那梦境中有过这种经历。最长的一次，他整整站了十八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他记得那是新世纪的头几年的事。可这几年的春运难题，比起那个时候更严重。

“你怎么了？”黄老板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他极少见到李牧然这种神情。在他心目中，这个小老弟一直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再大的事，似乎都很难让他发愁。

“黄总啊，你看，这年底了，春运高峰啊！”李牧然也没有客气。

“哦……也是哈！”黄老板明白过来，想了想，大手一挥，“这算个啥！不坐火车不就得了？”

李牧然哭笑不得：“飞机？飞机不一样么？现在买票都极为困难。”

黄老板笑道：“你格局小了。”他模仿李牧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惟妙惟肖，“我那小车，你开回去！”

“你……你不想好好过年了？”李牧然大惊。

“过年？过年有讨债重要？你开着我那车去，不管是找人还是撑场面，不是更方便更稳妥对追债更有利么？过年而已，反正我也不准备外出，就在这城里，有车没车，区别也不大。他顿了顿，又道，”况且，这次不是你一个人回去，还有一个人跟着你回去。我想过了，就让一一跟你一路去西南。你们年轻人，也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不是？更重要的是，讨债的时候两个人也好打打配合。”

“啊！”李牧然大张着嘴，久久不能合上。好一阵才问道，“人家小黄不过春节么？”

他们嘴里的小黄，就是办公室主任黄一一。其实比他要大两三岁。只是他不想将别人叫老了，才小黄小黄的称呼。

“她过什么春节？我还准备让她一家人到我家里过年，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让她跟着你出去长长见识，不是更好么？过啥年！”黄老板道。

这……李牧然一脸的气苦。他跟着长见识？她沿海长大的姑娘，跟着我长什么见识？你老哥是不是派一个人跟着我怕我来个卷包会？

虽说这只是玩笑话，可他还是很不舒服。倒不是别的，他回家过年，跟着这么一个小姑娘，算是怎么回事？

好在，驾驶证早就办下来了。开车就开车吧，反正比挤火车好得多。

或许是他们下手早，或许是运气好，反正，在春节前，成功收回了两百多万的应收款。

除了发放工资和必须的原材料采购之外，账面上的现金，现在还有一百多万。

黄老板发了指令：留下一百万作为科研专款。没有他的签字，任何人不得支取！研究部的范总师除外！

他下了决心，拼尽全力搏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倒不完全是李牧然的劝说。而是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以及最近发生的债务纠葛，让他想明白了，在低端产品线上拼杀，主动权永远在别人手里。如果自己生产的是最好的、最先进的东西，那……定价权等等的，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那个时候，债务？不存在的！不要说不给钱，便是给钱慢了一点都不行！

“我说，老黄，现在这样行吗？”黄夫人一脸愁容。她最近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对厂里的事，很少过问。但她毕竟是老板娘。少问并不是不问，多多少少她还是知道了大致情况。厂里现在大不如前，她很是忧心。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有责任。要是前期早一点重视货款的问题就好了。

“只能这样了。”黄老板劝道，“李老弟说得对啊，如果我们还按原来的量继续生产，很大一部分产品不是在仓库里存放着，就是收不回货款。现在这样，虽然说账面上的利润降低了，可我们手里都是实打实的现金啊。我们也不欠别人的钱，至少比有些人清净不是？等我们的新产品出来，那个时候，还怕没有买家？这叫……以退为进。”

“你啊，是不是太相信那个李牧然了？”黄夫人皱了皱眉，“他那么年轻，对行业也不熟。我总怀疑他……他就是虚有其表。”

“虚有其表？”黄老板摇摇头，他眼前突然出现李牧然在研究所里面对那个所长时的神态，不由笑了笑，“我总觉得，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他身上很少一部分。”

“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了？”黄夫人有些不以为然。

黄老板笑道：“夫人，我这人呢，自问看人还没走眼过。他这个人，我至今没看透。当初他来应聘操作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有些异于常人，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后来，知道他不仅出生官宦之家，还是个放弃了读大学的高中生，我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你想想，大学啊！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他说放弃就放弃。为了钱？以他的家庭环境，说要是真的想挣钱，机会不多的是？可他为什么宁愿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打工？”

“是不是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黄夫人也没有了那么固执。

“不像。你见过他忧愁吗？见过他难过吗？见过他有反常的情绪吗？都没有！相反，他的眼睛似乎总在打量世界探索一切。”

“我是说，他是不是因为失恋了？”

“失恋？哈哈哈！”黄老板大笑起来，将上次去北方回来再火车上的事告诉了她。

“你说……那个女孩那么漂亮？”

“比你想象的还漂亮。可他呢？不说是不屑一顾吧，也没有多少留恋。他似乎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哎！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反正小心一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