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严酷的现实

学习经济学常识，这是之后的事。现在摆在眼前的，最迫切的还是怎么收回钱。

毕竟，快年底了。到时候发不出工资，这个乐子就有点大了。

“咳咳……”黄老板轻咳两声，说，“这个很有必要，就按李老弟说的，春节过后，由曲会计主持这件事。现在……我们还是重点谈资金的问题。”

李牧然只得坐下。

“接着说吧。”黄老板看着曲会计。

曲会计抿了抿嘴，稳定了一下心神，才说道：“最近半年，我们的应收账款数额从最初的三百多万增长到了现在的八百多万。相当于整个厂两个月的产值。而现在的成本仍然在上升，利润率断崖式下降。如果不能快速收回来一些款项，这个月的工资……怕是要拖欠了。而且，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节……”曲会计不误担忧的说。

众人都还在消化她的信息，曲会计又继续说道：“目前的库存，还在警戒线以内。但是，也有个问题需要注意，这个库存里，原材料所占比例太低，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最多只能再生产一个月。要是没有新的原材料进场的话。可是，如今账面上……”

刘经理接话道：“这个也没办法。我这边找了很多家供货商。但是，对方现在都要求现款现货。甚至货到付款都不接受。上个月，我向财务部申请的款项，现在都没有着落。”

“账上目前只有一百多万，支付了原材料，厂里的其他支出怎么办？工人工资怎么办？”曲会计也是一脸无奈。

李牧然越听越心惊。货到付款都不接受？他急切的问刘经理道：“你说……他们现在只接受现款现货的方式？所有的供货商都这样？”

刘经理也是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牧然愣在那里。却在一瞬之后霍然站起身来！

黄老板、曲会计以及众人都怪异的看着李牧然，不知这人发什么神经。

李牧然不是发神经，只是因为，记忆中的一根弦触动了他的神经

梦里的场景，再次得到验证，李慕贤却高兴不起来。这个时候，华夏大地上看着经济一片繁荣，可是有一件让许多人糟心的事却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生产生活用品价格不断上涨，在消费价格指数不断上扬的巨大压力下，央行为了控制通货膨胀过快经济过热，不得不收紧银根，大幅提高银行存款利率、提高银行准备金，如此却导致流通货币极度紧缺。加上价格不断上涨，大家手里的钱都换成了商品或者原材料，根本就不会留下太多流动资金。手里没了余钱，长期拖欠应付账款，就成为了一种非常普遍的行为。

在那场梦中，很多企业因为没有资金购进原材料，甚至发不出工人的工资，从而出现了接连不断的倒闭潮，引发了极为严重的社会矛盾。在整个华夏大地，火车上汽车上旅社招待所工厂大门口，到处都是讨债的人。他“亲眼”看见过，很多厂家很多商人因为讨不到帐收不到钱而痛哭流涕。甚至有些人还走上绝路。

不过，后来，在高层的重视和努力下，花费了两年时间才将这个事件平息。并且，在很多领域推出了保证金制度。后来的众多的保证金模式，便发端于此。

李牧然的心直往下沉。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有些后悔，当初鼓励黄老板北上，没有想到会面临这种局面。要是早想到了，他就不会那么激进。至少，会早一点提醒早一点布局。

“现在的问题很严重！”李牧然心中有些发颤。喃喃道。

谁不知道严重啊？众人都摇摇头。

“得想个办法了。”李牧然没有理会众人，嘴里仍是自言自语。

“老弟，你有什么办法？”黄老板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曲会计惊愕的看着自己的老板。他？有办法？他能想出什么办法？难不成让他去经销商那里要钱？

不仅是曲会计，在座众人都差不多同样的心思。

“这个……很难……太严重了……”李牧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岂止是难？简直是天大的困难好不好？他记得，为了这事，高层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清理三角债的领导小组。仅是这一点，便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和困难程度！

陈经理的眼里流出一丝鄙夷。还用你说？老板专门召集所有人开这么个会，谁不知道这件事很严重？

李牧然没有理会陈经理的白眼，自顾自说道：“这是一个全国性的问题。不只是别人欠我们。现在很多的债务关系是我欠你的，你欠他的，他又欠我的这样一种三角关系。当然，这只是举例，具体的情况远不止这么简单，有可能这种债务关系转了七八个环节甚至更多。所以，这已经引起了高层的重视。相信不久就会组织解决。只是目前……”

黄老板听完，脸色有些发白。他也是这才想起，最近一些老伙计只要聚在一起都在说债务的事。原本以为个别现象，或者说是暂时性的问题。听李牧然这么一说，才觉得很不对劲！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怀疑的看着李牧然：“这是真的？全国性的？”

“比你想象的更严重。”李牧然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我爸……曾经告诉我，当前的债务，不仅是民企私企，便是国营企业甚至是一些大型国有企业，也是举步维艰。主要的原因，资金流通量大幅度减少，债务严重违约，以至于太多的企业生存困难。”

“啊？”黄老板大惊失色，“这么严重？那我们怎么办？”

如果只是一地，或者一个行业出现问题，那相对好办一些。大不了避开这个地区或者避开这个行业。可是，全国性的问题，那就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众人也似乎意识到了，李牧然所说的难，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他们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个年轻人了解这么多，更不相信他会有什么好办法。

“暂时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李牧然苦笑道。

“什么办法？”黄老板和曲会计异口同声的催问道。

李牧然沉吟半晌，在众人不同的目光中，他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一，他亲自去西南，找到那个经销商，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追回全部货款，就算追回一部分，也算好的。

很多人听说他亲自去西南，都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你以为是谁啊？你去就能追回欠款？只有黄老板等少数知道李牧然背景的人长舒了一口气。他愿意出马，自然比起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优势。

第二，财务部和销售部成立联合小组，由曲会计牵头，分片区向应收货款的单位打电话，想方设法追回欠款，最少要他们保证什么时候能够确保付款。如果不能保证付款，那就将他们的应收账款单位的情况详细通报一下，联合小组再向下一家质询。如此追查下去，总会理清这个链条的。找到症结所在，也就能想到办法了。

不管是后来高层的那个小组，还是民间的办法，无外乎就是理清债务关系，查找源头。这也是李牧然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

第一个办法，若是追回一部分，也能在短期内最大限度的保证厂里的资金流通。第二个办法则是最大限度的深入理清矛盾找到根本的解决办法。

第二个办法说出来后，众人沉思片刻，便纷纷点头。

“如果大家都没钱呢？”曲会计突然有些佩服。这种三角债，还真的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是，这种办法也有一个问题。所以她才提了出来。

“总有些有钱的。至于多少嘛，那还真不好说，能解决一部分也好吧。当然，对于那些恶意赖账的，那就必须坚决的告诉他们，我们会联合他们的应收款单位走法律程序。必要时，可以申请法院查封他们的财产！对这种人，态度必须强硬。不要拉不下脸来！生死存亡之际，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嗯！就这么办！”黄老板一锤定音，“这件事要抓紧。越快越好！要是到了春节就更不好办了。”

年关难过，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清楚。黄老板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人早一点行动。

“另外，黄总，还有一点，从现在起，所有的销售都必须是现款提货，概不赊欠。至于零售商场的铺货，也必须每个月一结，否则就断供。不然的话，这雪球会越滚越大，到时候恐难收拾局面。”李牧然补充道。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产值和销售额会不会受到影响？”黄老板有些迟疑了。

“肯定会受影响。问题是，”李牧然深吸一口气，也颇为担忧的道，“债务问题，绝不可能在短期内能够得到根本解决。如果继续赊欠，最终恐怕债务链断裂，很大一批钱款难以收回。比起产值受到的影响，这个损失，要大得多啊。”

“但是，那样的话，仓储啊这些成本也会增加了啊。”曲会计忧虑的道。

李牧然想了想，也是。生产照常进行，但销售却注定要大幅度下滑，如此一来，成品的库存量将会大大增加。这也是一个很沉重的负担。

沉吟了一下，他决然道：“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先去摸个底，看有多少人愿意提前回家过年的。我的意见是，愿意回家过年的，提前结清工资，并发放交通费。并且，停止所有的夜班，暂时只在白天生产。”

如果只是白班的话，整个产量至少下降三分之一。产量下降，仓储费用也会跟着下降。而在原材料的需求上也会降低许多。这样，或许能平稳的度过这个难关。

只是，这样下去，工厂的产能肯定有相当大一部分闲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见两人还有些犹豫，李牧然断然道：“黄总，曲会计，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但是，目前的情况是，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怎么才能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继续前进的希望！”

李牧然的办法，说穿了就是壮士断腕。削减产能，维持生存，等待时机。

曲会计看着李慕贤，发现这人也不是那么不学无术。目前来看，这也算是一种办法。至于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不确定。活下来才有继续前进的希望。这话，嗯，很对！

黄老板想了想，也点头道：“看来，只有这样了。”

然而，众人准备结束会以立场的时候，李牧然却是将范总师刘经理曲会计黄主任等人留了下来。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他再次扔下一枚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