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嘴的玻璃幕墙在子夜凝成冰晶,苏明月望着悬空的磁浮观星艇,忽觉那流线型的舱体像极了一只未破茧的银蚕——既裹着百乐门那夜的弦月梯,又缚着静安寺茶蛊里的蝉鸣。沈鹤鸣的怀表链垂在舷梯扶手上,秒针悬浮如黄浦江面将醒未醒的雾。
穿纳米旗袍的机械侍者递来鎏金请柬,火漆印遇体温融化,露出全息星图。沈鹤鸣今日披着墨狐裘氅,襟口别着那枚红宝石蜻蜓胸针,翅翼轻振便抖落徐家汇教堂的管风琴残音。“苏小姐的茧衣,”他指腹掠过她珍珠灰披肩的量子纹路,“该用沈宅的月光丝来纺。”
观星舱突然量子化,四壁渗出《良友》画报的胭脂色。座椅扶手弹出法式鎏金茶具,马卡龙遇磁力悬浮,杏仁碎屑拼出1931年外滩的全息图。沈鹤鸣旋开怀表盖,蓝宝石镜面将两人身影投进往昔:穿阴丹士林布的她正在沈氏钟表行擦拭航海钟,表盘反光里映着此刻磁浮舱的星轨图。
“这茧原该裹住苏小姐的第七个吻。”他忽然按下暗钮,舷窗外的霓虹突然坍缩。黄浦江倒悬成银河,百乐门的弦月梯在虚空中重组为DNA双螺旋,阶面嵌着他们途经的十处地标光影。机械蝴蝶群撞破量子膜,复眼折射出徐园未毁前的昆曲戏台,杜丽娘的水袖正卷走苏明月发间的茉莉。
磁浮舱突坠入时光褶皱,沈鹤鸣的狐裘氅在失重中绽成星云。苏明月腕间的茶蛊突然沸腾,静安寺的银杏叶从蛊口喷涌,在舱内凝成梵高的《星月夜》。“苏小姐可知这茧的妙处?”他执起鎏金茶匙,将银河舀进她锁骨凹陷处,“破茧那日,十世辰光都作飞灰。”
全息鲸鱼突然穿透舱壁,磷光散作沈宅家宴的请柬碎屑。机械蝴蝶停驻在苏明月睫尖,复眼流转出十世情劫的走马灯:霞飞路咖啡馆的蓝山氤氲里,穿长衫的他正将怀表链系在女学生腕间;外滩防汛墙的铜牛像下,海军军官与教会女医在战火中交换鎏金袖扣;2049年的量子城邦里,仿生人用虹膜纹路在数据海写下三行情诗……
“此茧非茧,”沈鹤鸣忽然扯开狐裘氅,露出心口处的怀表槽,“乃是沈家百年光阴的归墟。”苏明月的茶蛊在此刻裂开,徐家汇的量子玫瑰从裂隙怒放,花瓣裹着十枚鎏金吻痕,正与磁浮舱的星轨严丝合缝。
子夜钟声自静安寺荡来,震碎陆家嘴的玻璃茧壳。沈鹤鸣的怀表链缠住苏明月腰际,在坍缩的时空中旋成莫比乌斯环。黄浦江面浮起千架孔明灯,灯面糊着张爱玲未焚的残稿,某页边批注墨迹未干:“十吻成茧时,方知民国最精密的怀表,原是女子第七根肋骨雕的。”
磁浮舱坠回现世的刹那,沈宅庭院的百年银杏突然量子化。沈鹤鸣咬碎她耳垂的东珠,机械蝴蝶从珍珠灰披肩振翅,复眼映着十世情劫的终章——陆家嘴的玻璃幕墙上,两只银蚕正吐出月光丝,将1931年的霞飞路与2049年的量子海,织成匹不朽的时光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