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外劳

“怎么做到的？”罗彦听到艾尔顿男爵的问题，却没有正面回答。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那一切产业革新、工艺优化、制度设计，都是因为他脑海里装着系统灌输的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更不能说，他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于是，他只是淡淡一笑，转而道：“其实，你若真想知道，不如直接参与进来。”

罗彦看得很清楚，艾尔顿真正想要的，不是理论，而是金隆。

他准确地把握住了艾尔顿男爵的需求。

一个窘迫的男爵，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富裕的商人。

既然艾尔顿男爵想赚钱，再加上彼此之间还有几分旧交情，那盐湾也可以顺势拉他一把。

说到底，盐湾还是小了点，目前控制了索尔斯领，然而两个领地之间没有道路，只有海上可以沟通。若是能多整合一块男爵领，也是块不小的助力。别的不说，光是劳动力的补充，就是个不错的收益。

对于罗彦来说，地盘从来不嫌小。

想到这里，罗彦眼神微亮，语气也随之变得更加明确。

艾尔顿男爵一愣：“参与？”

罗彦点点头，语气平静：“不如把你那边的领民和货物，接进盐湾的路网里来。人可以来打工，货物可以来交易，你那边也能开市集、设中转，把盐湾的东西卖过去。商路一通，财富就流起来了。”

艾尔顿男爵没有立刻回答，眉头皱得紧了些。

他当然听得懂罗彦的意思，这不是普通的贸易往来，而是一种更深层的绑定。让领民来盐湾打工，听的像是‘谋生’，本质上却是劳力流失。货物流通，听的像是合作，实则是打开了自家封地的大门。说好听点，是互通有无，说难听点，他很担心被盐湾逐步“吞并”。

他有些迟疑了。

艾尔顿男爵不是不懂罗彦的话。恰恰相反，他听得很清楚，甚至听得过于清楚。

他出身传统贵族，自幼接受的教导是，领主靠土地吃饭，领民是庄园的根，税收是荣耀的来源。

农民种地，他收地租和人头税，这是正道，是贵族千百年来的常态。

至于什么商贸、交换、流通，在他眼中，始终带着一丝模糊不清的危险感。

那是属于商人阶层的东西，逐利、变化快、不守规矩、不受限制。

他从骨子里就对这种“靠买卖发财”的路子有些抵触。

“我有些担心。”他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道：“我若真把路通开了，商人进来了，金隆赚多了。他们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吗？贵族的尊严，还剩几分？”

“农民从地里刨食，我从他们身上收钱。种得好，年景好，领地就能收上税。而商人，哪儿来的规矩？太过活跃，不好管束。今天你靠他们挣钱，明天他们就敢跟领主谈条件。”

“商贩脚下无根，不知主恩为何物。”艾尔顿男爵最后说了一句这个世界有名的谚语。

大概就是讽刺那些逐利商人四海为家、唯利是图，不知忠诚为何物，更不会对领主俯首称臣。

罗彦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艾尔顿男爵的思维还停留在“土地即财富”的旧模式中，而他自己，早已用盐湾的繁荣验证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市场即资源，流动即力量，财富从交换中来。

这是思维方式的差异，本就不是一两句话能改变的。

事实上，他刚才提出合作，只是随口一试。

并不指望艾尔顿当场答应，更不指望这位传统贵族能立刻理解其中的深意。

那毕竟是别人的领地，选择权也在别人手上。

他不同意，也没什么。盐湾照样运行，商路照样通，金隆照样流进账本里。

只是若他点头了，罗彦也乐得多一个贸易节点、多一份资源输入。

他不会勉强谁，也不怕错过谁。这就是掌握主动的人，才有的底气。

只是，若是这个艾尔顿男爵始终封闭领地，罗彦对他能不能还上这两百金隆有些怀疑啊。

倒不是怕他故意不还，而是明年就可能干旱，到时候粮食欠收，领地的财政怕是会更加困难，他可能会无力偿还。

片刻沉默后，艾尔顿男爵轻咳一声，终究还是把话题拉回了现实。

“今天这趟来，还是为了借款之事。”他说着，语气略微放缓，但神情仍带着几分尴尬与不自在，“两百金隆，实在不是个小数。”

罗彦点头，神色不动：“来年过年前归还，没问题。但依照规矩，借款需有抵押。”

艾尔顿男爵神色微滞，随即苦笑。

“我料到你要说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列着清单的羊皮纸，摊放在桌上，“你看这些，都是我家里能动得了的物什。几套旧年间的骑士战甲、一柄祖上传下来的骑枪、几幅油彩肖像和一些珠宝首饰。”

罗彦瞥了一眼羊皮纸上的清单，扫过那些战甲、骑枪与首饰，面色平静，目光却并未多做停留。

“盔甲和骑枪可以收下做抵押。”他淡淡说道，“珠宝也勉强算一笔，但老实说，这些东西变现太慢，价值也不好评估。”

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如果你愿意，我这儿倒有另一种抵押方式，用资源偿还。”

艾尔顿男爵一愣：“资源？”

“比如木材。”罗彦缓缓道，“你那边山多林广，即便人手少，砍些木料也不成问题。盐湾如今设了几座木炭工坊，是配合炼铁所需的。你知道的，炼铁极耗燃材，烧一炉好铁，得喂进去整整三车木炭。”

“如今大多数林木，我们都得靠商船从北方运来，这东西是消耗品，多了也不怕用不掉。”

他说到这儿，抬眼看向艾尔顿，语气不紧不慢：

“你那边林子虽不多，但总归是自产本地，用来还债也算得上稳妥。”

艾尔顿男爵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这倒可以考虑。不过，木料不值钱，怕是要砍不少，才能抵上一笔利息。”

“确实。”罗彦并不否认，“林木终究是低价资源。但你若真想减轻压力，还有一条路。”

“哪条？”

“派人来盐湾打工。”

罗彦转了一圈，还是看上了艾尔顿男爵领的劳动力。

盐湾现在工资高涨，搞些外劳来，承担简单的苦力工作，可以大大释放出本地的劳动力去干更有价值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