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艾尔顿男爵的惭愧

那是一个极具辨识度的图案。

一片张满的船帆,立于海湾之上,帆下是波浪翻涌的曲线,帆顶则微微扬起,如同朝阳初升。

整个图案不大,但线条清晰、寓意鲜明,代表着盐湾的地理与贸易。

而这枚图案,也被众人称为:“盐湾之帆”。

罗彦亲自定下了这个标记。

以此商标,配合高品质,必然能够把盐湾的制造业彻底打响。

盐湾的制造业在发展,周边的形式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

正午时分,海风送暖,阳光洒在白港码头上,金光粼粼。

一艘悬挂艾尔顿家族徽纹的单桅船缓缓驶入港口,甲板上站着一位穿着墨蓝色披风的中年男子,鼻梁高挺,眉眼温和,神情里带着些书卷气。他就是南境艾尔顿男爵,与罗彦是同级封臣。

他此行,是为借款而来。

艾尔顿男爵出身并非老贵族,领地贫瘠,前些年都还好,奈何今年形势逼人。

王国财政吃紧,临时加税。明年春天又赶上王太子大婚,再征一笔“婚礼捐税”,按爵级征收。

他跟罗彦一样,也要出两百金隆。

这对于领地资源贫瘠、又无产业支撑的艾尔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于是他咬牙下了决心,带着几名领地内的官员,一路北上至盐湾。

说直白点,就是来化缘的。

此行出发前,艾尔顿男爵其实一夜未眠,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

“特恩瓦尔男爵会借吗?”他在船上低声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坐在一旁的随从。

随从回道:“应该会借吧。特恩瓦尔家族刚迁来盐湾的时候,曾受过艾尔顿家的关照。现任的特恩瓦尔男爵,或许会记得这份情。”

“哎……”艾尔顿叹了口气。

“若不肯呢?”

“那也只能认了。”随从低声道,“回去之后,只能向商会抵押庄园或林场。”

艾尔顿男爵心事重重地来到盐湾,只是他登岸的那一刻,他就惊呆了。

港口内,商船鳞次栉比,码头工人来回穿梭,有序搬运着一箱箱货物。仓库区一字排开,统一的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最令他动容的,

而最令他动容的,是港口旁那条商街。

店铺沿街而立,招牌整齐划一,布匹、陶器,应有尽有。街道两旁人声鼎沸,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不时还有各路商会的商人与本地市民讨价还价。

热闹,太热闹了。

艾尔顿男爵看着这一幕,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在自己那贫瘠的封地里,已许久未见过如此旺盛的生气。

他默默咽了口唾沫,看向身边的随从道:“这得有多少货物、多少交易,每天都在这里流动?”

随从目光灼灼,眼中透出一丝艳羡与震动:“大人,恐怕盐湾一个月的金隆,比我们那头一年都流得多。”

艾尔顿闻言轻轻点头,却不知,这位随从其实还是低估了。

如今的盐湾,已不再是那个偏居一隅的小港。

靠着海贸,盐业和炼铁,盐湾如今半个月的进账,已超过艾尔顿领地一整年的财政收入。

艾尔顿站在街口,望着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光鲜亮丽的商铺,还有一辆由两匹骏马拉着的高档马车从眼前驶过,心中竟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一种落差。

一种尴尬的、不甘的羞愧。

明明都是男爵,他也是王国册封的领主,执掌一地.明明比特恩瓦尔家族更早立足这片地域,当年还对他们伸出援手,如今却像是一个落魄亲戚,来向后辈求援。

他忽然想起自己封地的集市,摊贩三三两两,卖的是土豆、面饼和风干鱼,连个像样的铺子都难寻。

而眼前这条商街,每一家门面都能溢出钱的味儿来,客人穿金戴银,出手阔绰。

他像是忽然被什么狠狠按住了头。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是盐湾吗?”他低声问。

随从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眼前的场景,比子爵领地还要繁华。

艾尔顿男爵苦笑一声,扯了扯领口,仿佛这港口中的空气都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很不自在!

…………

艾尔顿男爵抵达时,罗彦亲自出迎。

“您远道而来,盐湾蓬荜生辉。”罗彦态度温和,礼数并不含糊。

这艾尔顿家族跟特恩瓦尔家族一向交好,跟之前的索尔斯家族不同,罗彦自然要给三分薄面。

艾尔顿男爵显得略微拘谨,客套了几句,便由侍从引入会客厅。

落座后,奉上茶水。

短暂的寒暄后,艾尔顿男爵终于放下茶盏,略显艰难地开口:“这次来访,其实……另有一事相求。”

罗彦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他继续。

“如你所知,王储明年大婚,各地贵族皆须进献捐税。我的领地贫瘠,自己也没什么积蓄,实难筹措。今次,是想向盐湾借一笔金隆,两百金整,来年过年前归还。”

说完这句话,他双手交叠,指节发白,不敢抬头看罗彦的脸色。

罗彦一笑,他看出艾尔顿男爵面皮比较薄。

想想也是,同为男爵,为了借钱要承认自己实力不如人,对于好面子的贵族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罗彦估计他也是遇到了真困难,再加上一向交好,便未加犹豫,点头应道:“可以。”

艾尔顿男爵猛地抬头,露出一丝欣喜和感激。

“不过,”罗彦继续说道,“这笔钱我可以借,但要签订借款契约,载明归还日期与利息条款。”

“自然。”艾尔顿男爵连连点头,心中一松,又隐隐有些羞愧。

“利息不会高。”罗彦淡淡补了一句,“盐湾不是放贷的高利贷商会,但账还是要算明白的。”

艾尔顿男爵点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沉默片刻后,他像是终于憋不住一般,苦笑一声,低声道:“你这领地,发展太快了。我原以为,来这跟之前差不多。现在才知,那是我坐井观天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低声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