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笔比遗书更懂怎么杀死亲情”
简亓站在拍卖厅二层的单向玻璃后，指尖轻轻划过平板电脑上的拍品名录。当看到第17号拍品《蓝色变奏曲》手稿时，他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这是他在中央音乐学院读书时，为陶桃生日即兴创作的钢琴曲。
“简总，三号包厢的客人又加价了。“助理将最新报价推送到他的设备，“现在叫价到280万，已经超过苏富比预估的三倍。“
监控画面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焦躁地扯着领带。简亓认得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十三年前在灵堂上，这双眼睛也是这样泛着贪婪的红光。
那时他跪在父母的遗像前，听着二叔假惺惺的“以后叔叔养你“，却不知道股权转让书就藏在对方袖口的暗袋里。
“继续跟。“简亓抿了口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出细碎的光，“每次加价幅度控制在5%，别让他察觉是我们在抬价。“
拍卖师的声音突然拔高：“17号拍品最新报价350万！“会场响起细微的骚动，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这份名不见经传的手稿突然成为全场焦点，不仅因为买家的执着，更因为场内有匿名人士放出消息——这可能是某位隐退大师的早期作品。
简亓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三个月前他亲自将这份乐谱“遗落“在苏富比鉴定师的办公室，又在艺术论坛用六个马甲账号引导讨论。
此刻二叔大概正为即将到手的“珍品“欣喜若狂，却不知那些所谓的碳年代检测报告，出自他资助的实验室。
“450万第三次！成交！“槌声落下的瞬间，简亓按下手机发送键。五分钟后，某知名乐评人的推特更新：“重大发现！疑似传奇作曲家X早期作品惊现拍场“，配图正是那份手稿的局部特写。
宴会厅水晶灯下，简亓晃着香槟杯与二叔“偶遇“。对方脸上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被他精准刺中痛点：“听说您刚拍下份乐谱？我最近倒是听说...达·芬奇的手稿在紫外线照射下会显现隐形乐谱。“
看着二叔瞬间僵硬的表情，简亓知道鱼已咬钩。
这个附庸风雅的暴发户最怕被人说没眼光，接下来必定会不计成本地证明自己。
而明天股市开盘时，对方重仓的艺术品基金将迎来第一波做空。
简氏集团顶层的青铜门把手上，至今刻着简亓十二岁那年用小提琴谱写的生日密码。二叔每次转动把手时，都会故意用拇指摩挲那道浅浅的凹痕——就像在提醒自己，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不过是娱乐圈里伺候明星的戏子头目。
“听说你最近在拍卖会风头正劲？“二叔将雪茄灰弹进青瓷笔洗，那是简亓母亲生前最爱的文房用具，“当经纪人的油水比我想象中多啊？“
简亓垂眸盯着地毯上歪斜的家族纹章，十年前被二叔廉价卖给酒店的波斯地毯，此刻正裹着对方发福的脚踝。监控镜头藏在吊顶龙纹雕花里，他克制住查看手表的冲动，任由沉默在空气中发酵二十七秒。
“托您的福。“他忽然抬头轻笑，露出经纪人特有的职业化表情管理，“毕竟当年您教育过我，要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二叔鼻腔里发出浑浊的笑声，抬手示意秘书端来普洱茶。紫檀茶盘上印着新鲜的水渍，简亓记得这是父亲专门从建水定制的孤品，现在却被用来接待三流掮客。
他接过茶盏时指尖擦过杯底某处凹凸——那是他七岁时失手磕出的缺口，母亲用金漆补成弯月形状。
“听说你签了个过气明星？“二叔状似无意地滑动着iPad，屏幕上正是简亓旗下艺人被拍到在戒酒所的照片，“要不要叔叔帮你处理负面新闻？我们新收购的公关公司...“
“您听说过蓝骑士拍卖行吗？“简亓突然打断对方施舍般的语气，从公文包抽出一份烫金请柬，“他们下周有批战后表现主义画作，其中混着三幅马蒂斯未公开的线稿。“
他满意地看着二叔瞳孔收缩。这个靠倒卖煤矿发家的男人永远学不会掩饰对艺术品的饥渴，就像当年在家族信托基金账目上动手脚时，总会不自觉地用右手小指敲击计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