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声碎在风雪中，萧无妄将染血的童衣残片按在胸前。地道尽头的磷火忽明忽暗，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阵亡名录。他的指尖在“裴玄璟“三个字上停留，父亲银甲染血的身影在记忆深处摇晃。
“看见北斗第七星旁的红光了吗？“父亲曾抱着他指点星图，“那是将士们未凉的热血。“如今那抹红光正悬在地道出口，像极了小妹系在他腕上那缕褪色的红绳。
肩胛的箭伤突然剧痛，萧无妄踉跄着扶住石壁。顾九章咽气前的画面在眼前闪回：监察御史用尽最后力气塞给他半块杏花酥，那是小妹最爱吃的点心。十二年来，这个总是阴郁的男人一直在暗中守护着他。
地道出口通向阴山深处的金狼王庭。祭坛上的青铜狼首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萧无妄的玉佩突然发烫，荧光指向祭坛下的暗格。当他撬开暗格时，一柄染血的短剑映入眼帘——正是父亲当年随身佩戴的“千山暮雪“。
祭坛四周突然亮起火把，突厥可汗的狂笑声震落积雪：“裴家余孽，终于等到你了！“萧无妄握紧短剑，剑身上的血迹突然流动，化作一幅塞外舆图。可汗的脸色骤变：“不可能！那夜的秘密明明已经...“
短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萧无妄的意识被拉入幻境。他看见父亲站在燕然山顶，手中握着一卷染血的羊皮纸。“镇北军全军覆没的真相...“父亲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就藏在第七百二十一碑下。“
幻境破碎时，萧无妄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冢间。第七百二十一碑上刻着“裴玄璟之墓“，碑下埋着一个青铜匣。当他打开铜匣时，一卷羊皮纸和半块玉佩滚落在地——玉佩与阿史那元庆颈间那枚严丝合缝。
羊皮纸上记载着二十年前的惊天阴谋：镇北军并非战死，而是被朝中权贵与突厥可汗联手设计。父亲在最后一刻将真相藏在玉佩中，将两个孩子分别送往西域与漠北。
萧无妄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小妹被西域商人带走时的泪眼，看见顾九章在燕然山血战中为他挡箭的身影，看见阿史那元庆颈间玉佩泛起的微光。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网，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当萧无妄带着青铜匣离开金狼王庭时，风雪更急了。他的腕间红绳突然断裂，十八颗相思子滚落雪地。阿史那元庆的声音在风中飘荡：“萧郎，你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驼铃声再次响起，十二匹白驼踏月而来。赤足女子掀开面纱，眼底映着塞外的星光：“草原的星星比长安干净，但你的魂在汉土上飘着。“她将半幅染血的裙裈塞进他手中，“这是你欠我的答案。“
萧无妄握紧裙裈，血绣的《破阵子》下阙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他转身走向燕然山的方向，肩头的箭伤已经结痂，但心头的伤口才刚刚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