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杜易立于山巅，眺望着远处的群山，深吸一口气，想要发出一声悠长的啸声。
“咝——”
伴随着分叉舌头的吐出，杜易的声音甚至没能传出哪怕一丈。
于是杜易也只能按照记忆中的办法，盘踞在山巅的巨石之上，尝试吸收起那些所谓的万物复苏之气。
虽然说起来像是有多么的安宁祥和，但如果此刻有外人来到这里，绝对会被吓得当场瘫倒在地上，两股战战，不敢动弹。
只因为眼下在蒙蒙细雨中闭目打坐的，并非人类。
而是一条足有三丈多长的庞大巨蛇。
巨蛇通体漆黑，鳞片的边缘泛着淡金的光泽，若只是单看这卖相，倒也能称得上一句威武不凡。
但是蛇就是蛇，是所有生灵心中的恐惧，一头足有三丈长的庞大巨蛇，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而这，也就是杜易眼下的样子了。
一头过于庞大的巨蛇。
变成蛇已经有五天了，杜易也已经逐渐接收了巨蛇的记忆。
在巨蛇那残破不堪的记忆之中，它原本是这片山岭中的一霸，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强悍的捕猎技巧，也让这巨蛇成长为一条庞然大物。
当然，附近的山岭中也不止它一个庞然大物，所以彼此之间偶尔也有厮杀，但这对巨蛇来说却并非坏事，与同等级的对手较量，收获自然也会更多，就好像这巨蛇所学会的修行法门，就是来自于藏在额头上的一片逆鳞，那是它在杀了一头巨鳄之后抢来的。
然而人有失手，马有失足，经年累月的厮杀，总有翻船的时候，也就在前不久，这巨蛇与一头同样庞大的巨狼交战之际，却被那白毛巨狼唤来天雷，一下便劈裂了脑壳。
脑子熟了的巨蛇，当场便身死道消。
而杜易的意识，也就取而代之。
也就是杜易跑得快，不然他怕是要被那巨狼当场吞下去，不过这果断的撤离虽然保住了他的性命，却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在交战中撤离，意味着放弃地盘的控制权。
原本属于巨蛇的掠食区域，此刻尽皆被那白毛巨狼所占据。
而眼下这座山头，已经是巨蛇最后的居所了。
可即便是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那掌控雷电的白毛巨狼随时都可能再杀过来，毕竟巨蛇这一身血肉，对那白毛巨狼来说，也是大补之物，甚至能让那白毛巨狼更上一层。
“还真是天崩开局。”
杜易这样想着。
然后他就想不起别的东西了。
或许是由于这巨蛇的脑子被雷给劈熟了的缘故，连带着他的意识也跟着受到了损伤，巨蛇的记忆残破不堪，他的记忆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他也要站上山巅，尝试汲取那所谓的万物生发之气。
只有尽快治好脑袋上的伤，他才有可能想起更多东西，才有可能在这生死危局之中活下去。
可是，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他学习的速度，过于缓慢。
虽然巨蛇的残存记忆之中还保留着，汲取万物生发之气可以用来快速疗伤，但关于如何实践的部分，却是直接缺失了。
在没有实践经验的情况下，杜易根本没办法快速学会这套法门，而冒着暴露的危险，尝试了五天之后，脑袋上的伤口非但没有恢复多少，反倒是那一枚鳞片，被直接卡进了伤口之中，带着他的额头一阵一阵的疼。
“还是留到以后再试吧。”
叹息一声，杜易暂时中断了修行。
毕竟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继续浪费下去了，五天的尝试非但没让他恢复脑袋，反而令本就受伤颇重的他，愈发地饥肠辘辘，甚至整个身体都变得有些乏力。
必须赶快去找点吃的才行，哪怕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不然都不用等那白毛巨狼杀上门来，单是这饥饿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好在，一连串的麻烦之后，杜易的运气终于算是好了一次。
远方的山路上，逐渐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那是一群穿着兽皮，披着树叶的野人，他们敲打着蒙皮的打鼓，唱着不知名的歌谣，竟是一路向着杜易之前藏身的岩洞走了过来。
“你们也是来找茬的？”
在看到自己藏身的岩洞被发现时，杜易原本是这样想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杜易却发现，那些人，好像不是过来动手的。
宰杀好的羊羔被抬了上来，烤好的猪仔被摆了上来，这些野人将食物摆在了岩洞的洞口，随后竟对着岩洞虔诚地叩拜起来。
“这是……在祭祀？”
杜易逐渐看出了，这些野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并且，还是在祭祀我？”
看着远处的祭祀场景，杜易突然一阵恍惚。
恍惚之间，他盘踞的巨石，竟已经变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金字巨塔，数不尽的生灵尽皆跪伏在巨塔之下，对着云端之上的他顶礼膜拜，不尽其数的珍馐美味被摆在了巨塔的台阶之上，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昂着头颅的他，视线只停留在那满天星斗之上，像是要将那深邃黑暗的宇宙，彻底看穿。
“我……”
使劲甩了甩头，杜易逐渐回过神来。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令杜易颇为疑惑，毕竟这明显不是他的记忆，他可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有过这种待遇。
至于巨蛇的记忆……这个就更不可能了。若是这巨蛇真有这等本事，也不至于被那白毛巨狼一个掌控雷电，就把脑袋劈成了八分熟。
不过眼下的杜易也已经没心思管这些有的没的了，饥饿已经折磨了他太久太久，嗅着远处散发着的食物香气，杜易恨不得瞬间就回到岩洞那边，大快朵颐。
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巨蛇的回应，又或许是因为惧怕巨蛇本身，那些野人在短暂的叩拜之后，便已经一路下山去了。
而在看到这些野人离开之后，确认安全的杜易，也第一时间动了起来。
虽然没有生出手脚，但杜易行在山林中的速度却出乎意料的迅速，只是片刻的时间，杜易已经疾速冲回了自己藏身的岩洞。
必须赶快吃完，毕竟这些野人闹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那白毛巨狼很大概率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就要麻烦了。
但也就在杜易这边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贡品尽皆吞进肚子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突然眯了起来。
只因为，那些野人留下的贡品，并非只是猪羊一类的牲畜。
还有两个被捆扎结实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