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池的雾气缠绕着夜烬的指尖，他凝视着水面倒映的星图。七十二道暗金色的星轨在池底交错，每道星轨上都浮沉着形态各异的魔纹——那是他昨夜屠尽三族联军时，从九百修士体内剥离的本命精魄。
“主上，天蛛丝取来了。“焚天卫统领跪在七步之外，骨甲缝隙里还沾着未干涸的佛血。他手中的玉匣微微震颤，冰蚕丝编织的网兜里困着团跳跃的暗紫色光晕。
夜烬抬手虚引，那团光晕便化作流光没入池水。七十二星轨中的天狼星位突然大亮，池底浮现出半卷残破的《九劫天魔策》。这是他在屠灭古剑门时，从掌门识海搜出的上古秘典。
“第五劫...无相...“夜烬指尖抚过残卷上的蚀文，体内魔气突然自行运转。左半身的琉璃佛骨泛起梵音，右半身的红莲魔焰却在皮下凝成三朵业火金莲。
墨璃端着药盏进来时，正看见池水倒映出夜烬背后三重幻影——第一重是白骨王座上的魔帝，第二重是菩提树下的金身罗汉，第三重却是个青衣仗剑的书生。她手中玉盏突然炸裂，褐色的药汁溅在池边竟腐蚀出点点孔洞。
“你已到‘三花聚顶’之境？“墨璃顾不得灼伤的手，魔纹自颈间蔓延至眼角，“当年魔帝陛下就是在此境遭劫...“
夜烬转身时，三重幻影尽数收归肉身。他赤足踏过沸腾的池水，足底每步都绽开金红交织的莲纹：“说说看，你们魔族的境界怎么划分？“
墨璃怔了怔，旋即明白这是说给刚走到殿外的实验体少年听的。那孩子正捧着修复好的青铜面具，鎏金瞳孔里跳动着求知的光。
“我们九幽城以‘劫’论境。“墨璃掐诀凝出九朵魔焰，在空中排成星斗状，“初劫锻体，二劫凝魂，三劫炼心——这三境与道家筑基、金丹、元婴相仿。“
夜烬挥手打散魔焰，池水突然升腾起新的幻象。九朵黑莲在空中旋转，每朵莲花中心都浮现不同形态的魔影：“第四劫‘万象’，可化身千万；第五劫‘无相’，能篡改因果；第六劫‘寂灭’，需历九世轮回...“
少年手中的青铜面具突然发出嗡鸣，第三朵黑莲中浮现出他在地宫苏醒时的画面。夜烬注意到当说到“寂灭劫“时，少年颈后的魔纹突然扭曲成卍字。
“那佛门呢？“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夜烬弹指击碎虚空，抓出个正在逃遁的灰袍老僧。这大悲寺的监院左臂已化作琉璃佛骨，右掌却结着魔族的噬魂印：“正好，让大师亲自解说。“
老僧浑身颤抖，额头渗出金红交织的汗珠：“我佛门四境为‘无垢’、‘明心’、‘菩提’、‘涅槃’，对应你们的四到七劫...“他突然惨叫，胸口浮现出燃烧的卍字，“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验证些猜想。“夜烬将老僧扔进往生池，看着他被池水分解成七十二道金色丝线，“看来三族功法本出同源。“
池底星图随着金丝注入剧烈变幻，夜烬突然闷哼一声。他左眼的鎏金光芒大盛，右眼却渗出黑血——方才强行推演天机，竟引动了他体内佛魔之力的冲突。
“主上！“墨璃的惊呼声中，夜烬背后浮现出十万八千根因果线。每根线都连接着不同时空的残影，最清晰的那根末端赫然系着实验体少年。
少年突然抱头惨叫，皮肤下浮现出与星图对应的魔纹。夜烬强忍剧痛抓住那根因果线，指尖燃起的业火中浮现出惊人画面：三十三重天上，青铜巨树贯穿三界，每片叶子都是个正在历劫的修士。
“原来如此...“夜烬扯断因果线，嘴角溢出金血，“所谓境界，不过是...“
话音未落，整座魔宫突然被九色雷光笼罩。七十二星轨中的天枢位轰然炸裂，池水中浮出个身披霓裳的仙子虚影。她手中玉净瓶倾倒，三千弱水化作锁链缠向夜烬。
“第五劫的‘无相’天劫。“夜烬竟露出笑意，右半身魔焰凝成长剑，“来得正好。“
墨璃拉着少年疾退百里，仍被雷光余波震碎护体罡气。她看着雷海中若隐若现的三道身影——夜烬的佛魔双身正在与自己的心魔劫厮杀，而第四道虚影竟是那青衣书生。
“那是他的第一世。“少年不知何时挣脱她的手，鎏金瞳孔倒映着雷劫，“儒道至圣李青冥，在‘涅槃’境被种下魔种...“
九重雷劫持续了七日。当最后一道混沌雷柱劈下时，夜烬从虚空中抓出本泛黄的古籍。封面《无相书》三字让墨璃浑身剧震——那是传说中道门初代掌教的本命法宝。
“第五劫，成了。“夜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墨璃惊恐地发现，自己竟听不出声音的方位，连神识都捕捉不到他的存在。
少年突然对着虚空跪拜：“请师尊传我‘凝魂’之法。“
夜烬现身在少年面前，指尖点在他眉心。七十二道魔纹自颈后蔓延，却在即将成型时被卍字佛印击碎。夜烬不怒反笑：“果然，你体内也有‘涅槃’境的禁制。“
远处突然传来焚天卫的示警钟声。夜烬望着天际翻滚的劫云，将《无相书》抛给墨璃：“三日后，本座要渡第六劫‘寂灭’。传令下去——“
他顿了顿，鎏金血瞳中映出九幽城外正在集结的三族联军：“就说魔帝转世正在虚弱期，那些老东西该等不及了。“
墨璃握紧古籍，突然明白夜烬为何突然公开境界之谜。她看向正在参悟魔纹的少年，发现他颈后的卍字正逐渐转化成新的劫印。
而九重天外的青铜巨树上，一片刻着“夜烬“二字的叶子，悄然染上了金红交织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