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叽!叽!!”

【小筠儿,快跑!你主母要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了!!】

数九寒天,靖安侯府的庭院仿若一座巨大的冰窖。

凛冽的北风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在雕梁画栋间肆意穿梭,发出凄厉的呼啸。

一位相貌秀丽的丫鬟裹着一件破旧单薄的棉袄,在这冰天雪地中清扫着庭院里不断飘落的积雪。

她的双手早已被冻得通红肿胀,像两根红萝卜,手指关节处还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鲜血与雪水混在一起,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一只云雀扑棱着翅膀从侯府的正院划过,直直落在了这丫鬟面前的大白桦树,焦急的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什么?!】

宋筠儿听到这话,手里的扫帚“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一张小脸霎时比雪还要惨白。

遭了,难道昨晚的事被主母知道了?

可她最后并没有让宋子逸得逞啊!

“快去这边找找!她是不是来这边院子了?!”

正当宋筠儿愣神时,厉嬷嬷的声音突然从隔壁的院子传来,如同惊雷一下在宋筠儿耳边炸开,她浑身一抖,呼吸剧烈急促起来。

“叽叽叽叽!!

【快!她们要来了!你快跑啊!】

云雀焦急催促,直接飞到了她的肩头,用嘴狠狠叼了一下她的旧布棉袄。

宋筠儿这才回神,立马拔腿朝着另一边疯狂跑去。

地上的积雪厚得能没过脚踝,每跑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诶!这有脚印!那小贱蹄子往东边去了!”

“快追!别让她躲起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如催命的号角逐渐逼近,宋筠儿只觉得冷风像刀割一样刮过她的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只拼了命的往前跑,根本不敢回头。

还好素日宋筠儿对侯府的布局熟悉,她虽慌张,但很快便找到了一处废弃的荒园,她气喘吁吁的躲在一排梨树后,秀眉紧蹙。

【啾啾,你可听清她们说什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把我卖了?】

名唤啾啾的云雀扇动着翅膀:

【我早上去前院那边偷果子吃,结果就听到主母身边的那个小绿去告状,说昨晚二少爷跑到你院子来,让你爬了床。那主母听完就大发雷霆,说你就是个娼妇,今天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就绝不善罢甘休!】

啾啾一股脑说完,一转头发现宋筠儿那张原本水灵俏丽的脸右边竟然多了一个大块的丑陋青黑胎记。

【小筠儿!你脸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

宋筠儿摇了摇头。

【不是,这是我自己用黄栀子花染的,宋子逸那个贱男人一直觊觎我的美色,我就故意用这个东西涂在脸上,昨晚他想强占我的时候被恶心到了,所以才没让他得逞。】

宋筠儿深深叹了口气。

侯府的恶毒主母本就不喜她这个外室所出的私生女,让她一个庶出小姐活得跟丫鬟一样卑微,现在出了周子逸的事,她更是没有活路了。

“交代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冷冽醇厚的男声,将宋筠儿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透过影影绰绰的树枝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水墨亭台上站着两人,像是主仆。

其中一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外披玄色狐毛大氅,袍身绣着淡雅的墨竹图案,随风轻摆,仿若翠竹摇曳。腰间系着一条锦色丝绦,上面挂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与身旁躬身而立的仆从相比,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清贵气质叫人一眼沉沦。

宋筠儿一时看呆了,她只在画里见过这样的美男子。

“主子…属下没有找到那《朝元仙仗图》…”

“呵,”清贵男子冷笑一声,“本殿看你们真是愈发会办事了,一张破图费那么大功夫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何用?”

那仆从吓得浑身一颤,“是…是属下办事不力…”

清冷男子的眸光缓缓投在那仆从身上,声音凛冽如寒雪,“那就再去找,找不到,就提头来见。”

朝元仙仗图?

宋筠儿心下一惊,这不是三皇子珍藏的那幅武宗元所绘的真迹,准备进奉给南越王的吗?

怎么会在侯府?!

【这个图我好像见过!】

啾啾突然激动起来,扑棱着翅膀。

宋筠儿转头,眼睛微微瞪圆。

【你见过?!在哪?】

【就是杂役房那个新来的瘸眼,我撞见他好几次鬼鬼祟祟的去桃树林那边挖东西,然后挖出一个箱子,里面就放着那裱金的图!】

宋筠儿都惊了,真的假的,这么巧?

“我看到脚印了!那贱蹄子肯定往这边来了,大家快追!”

就在这时,厉嬷嬷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眼看着就要穿过一道回廊发现她。

糟了!

宋筠儿暗道不好,立刻环顾四周,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只有这一排梨树。

她咬着牙,看了看身后即将追赶上来的厉嬷嬷,准备再次逃离,可她刚一动身,不远处的清贵男子一双眸子立刻如猎鹰般扫过来:“什么人?”

他这一声自然也惊动了厉嬷嬷一行人,一帮嬷嬷和丫鬟气势汹汹的向宋筠儿的方向冲了过来。

完了。

宋筠儿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回头看了眼凶神恶煞的厉嬷嬷,然后硬着头皮冲到了上去,“扑通”一下跪倒在清贵男子的跟前。

“求公子,救救我!”

她故意捻软了声音,作出一副娇柔惨戚的模样。

但她跪倒的动作不算柔和,雪花四溅,清贵男子微微颦眉,往后退了一步。

而他目光所及之处,似裹挟着霜雪,只轻轻落在宋筠儿身上,她顷刻间便觉寒意侵体。

难道是掉进另一个深渊了吗…

而洛珩则微眯起双眸,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

一身灰扑扑的破布棉袄,梳着丫鬟发髻,手上更是冻疮遍布,伤口纵横。

但她的五官却生得出奇的精致,未施粉黛,却已见清丽,只是右鬓一块青黑胎记掩住了艳色。

那双氲着水光的琉璃瞳,仿佛含着万千情绪,只盈盈一探,清澈娇莹得竟比这白雪还要透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