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斩妖司

“唉，老刘，你知道吗？最近南边的长云镇发生了桩命案，好像是妖所为，一家人都死完了，那场面，啧啧……据说负责探案的捕快都吐了。”

“别搁这瞎说了，我早就知道了，那是是那户人家以前得罪的人天资横溢，拜入了天云门下，修炼有成后报仇来的，现在官府的人还在跟天云门扯皮呢？吹牛都不吹好点，老赵啊，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被嘲讽的那人当即面色通红，差点跟旁边嘲讽他的人掐起来。

来错地方了……

木桌前，程铭面露苦笑，与他想得完全不同——食肆里的食客虽多，扯谈起来天南地北，黎国上下，乃至其他国家无所不谈。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想听到的妖的消息，但这些人几乎都是道听途说。

十分里面有三四分真就不错了，信他们还不如信说书先生，后者可信度还高些。

倘若真的听到一点妖的消息，就急匆匆地前往传闻中的地点，那他怕是脑子进水了。

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程铭干脆不去想这些，专心干饭。

“听说没？斩妖司最近又出事了？”

一道男声响起，如雷电闪过脑海，顷刻惊醒程铭。

对了，斩妖司，我咋把这茬忘了！

黎国位于南域靠下，与妖族直接接壤，边境线上常年有妖族侵扰，故而在边境建立了雄伟的长城来抵御妖族。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仍有妖族能通过各种手段潜入黎国境内。

此外，野兽也有可能晋升为妖。

譬如，安阳湖中的鱼妖，便是受安阳湖寒气影响，诸如此类的群山长河皆有妖匿于其间。

而斩妖司就是黎国朝廷为了消灭这些妖族而特地设立的机构，可朝廷的修者大都驻守在边境，压根没有足够的修者来诛灭潜入之妖。

受限于人手不足，斩妖司会根据探子传来的情报颁布任务。

任何人都能接取，不过加入斩妖司还能额外获得一笔奖励，但这也是黎国朝廷吸引修者的一种手段。

……

朱漆大门高逾三丈，门钉如铜钱大小，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门楣上悬着块乌木匾额，上书“斩妖司“三个鎏金大字，笔锋如刀，每一划都似要破匾而出。

程铭站在朱漆大门前，单单是直视“斩妖司”三字就感到双眸阵阵刺痛。

推开门的瞬间，入眼的是一条幽深的甬道，两侧墙壁嵌着青铜灯盏，燃着幽蓝的火焰。火光映照下，墙上悬挂的各式兵刃泛着冷光——降魔杵上刻满梵文、寒芒剑刃泛着青芒、捆妖索盘绕如蛇......

甬道尽头是座大厅，穹顶绘着二十八星宿图，地面铺着黑白两色的太极石。

四根蟠龙柱分立四方，龙睛镶嵌夜明珠，在幽暗中泛着惨白的光。正中央摆着张青铜案几，案上供着把断刀，刀身布满裂纹，却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新来的？”一竹笠客轻拍程铭肩膀。

强忍住攻击的冲动，程铭回道：“是的，第一次来。”

“果然是新人，有兴趣加入斩妖司不？”竹笠客将刀往身后一别，一手掀开竹笠，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道长长的疤痕横跨整张面孔，在竹笠客说话时，宛若蜈蚣爬动。

“不了。”程铭断然拒绝。

加入斩妖司可是有定额的，每段时间要完成相应的任务，否则律法处置。

他要是想加入一方势力，早就答应钱裕丰，成了钱家供奉了，而斩妖司的待遇还未必比得上钱家。

“啧。”竹笠客显然对此见怪不怪，将竹笠重新戴上，挥手道：“那就是来接任务的了，开脉境吗？先跟我走吧。”

程铭默默跟在他身后。

其实忽略斩妖人死伤极高的事实，斩妖人确实是个好职位。

当今人族较之万年前，国家体制成为主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出现了官道。

官道，简而言之就是以举国气运供养以天子为首的朝廷百官，上至天子，下至知县，只要官职在九品之上皆可得国家气运加成，无非是数量多寡。

一国气运与国力挂钩，国家越强盛，天子百官也越强大。

在黎国，一个七品的知县在黎国范围内都等同于通窍境的道修，并且有着气运加成，修行也更加简单。

曾经难以逾越的高峰，在官职加身下，不再不可触及。

而斩妖人虽不在九品官制当中，但斩妖司经天子敕令，百官应允，律法规定，其隶属下的斩妖人同样可享气运加身。

“喏，卷宗都在那个房间里，挑选好卷宗，经过管事确认就可以了。”竹笠客指着一个房间，门框上挂着“卷宗”二字。

“好的，多谢。”程铭还未来得及感谢，竹笠客便已离去。

“小子不要好高骛远。”唯有一道劝诫在大厅内回档。

刚进房间，渗入的昏光在积尘中割出细密黄线，陈年宣纸的霉味混着虫蛀的苦涩在鼻腔里蔓延。

走到榆木架旁，泛黄卷宗如溃堤潮水般蔓延，在木架上堆成绵延的缓丘。随手拿起一本卷宗，纸张摩擦的声响惊动某处虫豸，于窸窣声间钻入石缝深处。

“水榆镇，刘家村，疑似存在狼妖，近月来常常出现失踪事件，并在周遭发现细长狼毛……”

“庆元县，昌裕湖，半月前出现渔夫死亡，死者躯干被掏空，曾有目击者称凶手形似猿猴，高逾一丈，两臂奇长，垂至地面……”

……

翻过一本本卷宗，程铭眉峰紧蹙。

没想到黎国妖灾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新临城歌舞升平，然而周遭的县镇案件频发。

他回想起来，自己和原主待在鱼香镇这十六年似乎也很少听闻，那又是为何？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过于发散，程铭将思绪收拢，目光放在手中卷宗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现在的他没有资格，更没有实力去关心这些，这些事就交给朝堂上的高官去忧虑吧。

思来想去之下，程铭最后拿起最初的那本卷宗，随后走到门外的管事面前：“我选这个，麻烦登记一下。”

“水榆镇，刘家村，狼妖？”管事是一老人担任，他头发乱糟糟的，声音沙哑，身上带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站在这其貌不扬的老人面前，程铭有种双手无处安放的局促感。尽管不知其修为境界，但从这局促便可知其实力远超自己。

这斩妖司当真是卧虎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