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了。”
李沐辞将房门关上，点上了烛火。
小念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躺在李沐辞的床上了，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尽管自己经常靠在李沐辞肩膀上睡觉，但半夜三更爬上别人的床还是太出格了一些，小念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李沐辞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小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念姑娘这是又冷了？”
“我…”
小念没有回答，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虽然即便司徒川和程楠知道了自己偷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但她还是不愿意让人发现，主要是不想李沐辞知道。
“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方才我看见司徒川进了程楠的房间。”
“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念赶忙否决。
“什么都没看到？这么说你竟还真跑去看了？”
“你，你，你诈我？”
小念怒火中烧，起身就向李沐辞扑了过去，李沐辞当然不会站着挨打，侧身一躲，顺势制住了小念的双手。
如果真动起手来李沐辞自认应该不是小念的对手，但在纯拼肉身力量的情况下那小念属实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没想到小念还有这种偷窥的爱好，甚至还穿夜行衣，难道说你修炼幻术也是为了方便偷窥？”
“你闭嘴！”
小念挣开李沐辞的双手，挥拳直击他的面门，不过三五下后小念就再次被李沐辞制住。
“好了，现在怎么办，这误会呢，已经被误会了，莫非你打算这几天都住在我的房间？”
“你睡地上！”
“凭什么，这可是我的房间，当然如果小念想和我一起睡床的话，我也是不介意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无耻。”
小念小脸彤红，额头上由于方才的打斗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睛却是在轱辘轱辘地转着。
“沐辞哥哥，小念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哎，不对，身还没败，总之难道你忍心让我躺在这冰凉的地板上，彻夜难眠？”
小念星辰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轻轻地眨了眨眼，我见犹怜不过如此。
李沐辞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演技这般好。
不过李沐辞知道自己应该和小念保持距离，只是最后还是没忍住要逗弄了一番。
当然李沐辞不会真的要小念和他睡在一起，肯定还是自己睡地板了。
“嘻嘻，沐辞哥哥真好。”
小念甜甜一笑，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脸。
李沐辞摇了摇头，好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好，看来伪君子在被揭穿之前也是君子。
屋外落雪纷纷扬扬，屋内少年少女各怀心思。
……
李沐辞已经没有困意，静坐了一个多时辰，窗外冬雪已停，云霞生远岫，风月媚高楼，东方渐露鱼肚白。
看了一眼小念，少女的呼吸声有些轻，李沐辞悄悄拉上了帘子，走了出去。
轻轻踏在雪地上，如履云端，飘飘然仿若羽化登仙。
湖边不见程景练剑的身影，却坐在亭中，在棋盘上摆弄着棋子。
李沐辞觉得程景似乎是在等自己，于是便走了过去。
“前些日子观李公子和小念姑娘对弈，觉得挺有趣的，于是私下里研究了一番，不知李公子可否指点一二？”
李沐辞感觉今日的程景有些不同，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像以前那样躲躲闪闪，反而脸上带着丝丝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言语上显得太过客气。
李沐辞点点头，说了声请。
凡人五境其实可以说都是修炼灵魂的，修士同俗世之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灵魂的力量，只有灵魂力量强大了，各种招式才能如臂使指。而肉身的力量，炼体修士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比得上元仙的。
这也是为什么纯粹的炼体修士在这个世界不受待见的原因，光有一身的力量却没办法融会贯通，将之发挥最大的功用。
司徒川等人看李沐辞如同看废人也是这般道理。但是李沐辞和纯粹的炼体修士不同，他原本是有修为的，即便现在没有了，灵魂毕竟已经经过淬炼，对肉身的运用不会比那些修士差。
程景是开元境，所谓开元也就是贯通自己的肉身与灵魂，在这个境界修士只能勉强感受到灵魂的存在，所谓灵魂的修炼甚至可以说尚未入门。待到养神境真正孕养灵魂力的时候，方才勉强算是登堂入室。
化外境已经可以做到灵魂外显，初步操控自己的灵魂，囚心境返璞归真，将灵魂囚于体内，从心脏开始将肉身与灵魂初步融合。
到了云游境，灵魂的修炼方才大成，肉身与灵魂交融，修士可以肆意操纵自己的灵魂力量。
下棋说白了比拼的更多是双方的算力，灵魂力量越强自然越占优势。李沐辞能感受到小念的灵魂力量很强大，因为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局小念由于不熟悉规则被自己速通之外，后面棋力增长的很快，偶尔甚至已经能赢他了。李沐辞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未曾丧失修为时的实力应该介于这个世界的囚心境和云游境之间，而小念的灵魂力恐怕不差他多少。
但是程景不一样，他的灵魂力在李沐辞面前完全不够看，所以很快就落败了。
“看来我的棋术还是太过拙劣，倒是让李公子见笑了。”
“程兄在这里等着我，恐怕不只是想和我对弈一局这么简单吧。”
李沐辞不想拐弯抹角。
“看来李公子已经猜到了。”
程景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想着自己当真什么事都藏不住吗？
“李公子当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李沐辞心中一凛，莫非程景知道些什么？
当然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此前听闻李公子醒来之时乃是重伤之躯，不知李公子是因此而丧失修为还是原本就没有修为？”
李沐辞皱了皱眉，合着你是来探我底的不成？
“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应当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吧。”
“抱歉，确实是程某冒昧了。”
“其实我是想告诉李公子……”
“哥，你们在聊什么？”
程楠发现程景在亭子里和李沐辞聊天，赶忙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抱歉李公子，夜里你可以来湖边寻我，我会告诉你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丢下这句话程景便匆匆地离开了，也没有理会程楠，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原来自己被抓到这里真和程氏兄妹有关，李沐辞心想，看来待会真得找程景好好谈谈。
“李公子真是魅力非凡，我哥这种闷葫芦可是很少与人交谈的，不知李公子和我哥在聊些什么？”
程楠见程景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回房了，心中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去追，她了解自己的这个哥哥，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既然不想见自己，那自己追过去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放缓了脚步，朝着李沐辞走来。
程楠的走姿有些不自然，双腿微微开着，有些轻飘飘的，仿若大病初愈一般。
“只是探讨了一番棋艺而已。”
“是么，没想到我哥还对这什么围棋感兴趣，倒是有些意外。”
两人寒暄了几句，程楠便离开了，不多久又和起来的司徒川一同探讨剑术，两人在雪地上翩翩起舞，倒也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小念也已经醒了，快步跑回了自己房间。她身上还穿着夜行衣，好在司徒川的视野看不到这里，否则就露馅了。
换上一身白色棉裙，天与地与水与小念，上下一白，宛若雪中仙。
小念轻轻走到李沐辞身旁坐下，说了句早啊。
李沐辞心想可不早了。
忽然手中的竿扯了扯，李沐辞知道有鱼上钩了，猛地甩手，却发现鱼钩上空无一物。
“奇怪。”
李沐辞如今的垂钓技术已经相当娴熟，这两日未曾失利过，今日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上钩了。”
此时小念却忽然说。
“嗯？没有上钩啊。”
“谁说没有的，不信你自己看。”
小念眯着眼睛笑了笑，小脸被寒风刺的红扑扑的。
李沐辞看向鱼钩，果然挂着一条鱼，知道自己被小念戏弄了。
“这是水幕生那本幻法中的一个小术法，空杆钓鱼，刚学会的，怎么样？”
“不觉得无聊吗？”
“你整天坐在这钓鱼就有意思了？要不我教你修炼？炼体总归是小道，难成气候。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叫我一声师傅就行了。”
李沐辞摇了摇头，开玩笑，拜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为师，要是让自己原先那个世界的王孙公子们知道，他就不用在皇城混了。
想起以前，李沐辞有些感慨，不过不知为何，对曾经的生活，曾经的人，曾经的故土，他好像也没什么留恋的，也许是离开的时间不够长？
不过李沐辞知道自己确实该修行了，距离财遗之年仅剩两日了，他有预感，或许很快就要和小念分别了，在离开前，总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模样吧。
少年少女坐在湖边，一人垂钓，一人发呆，不知不觉间，似乎又有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