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进城

正是匆匆赶到的臧艾。

臧艾对曹皑能和长安的官兵起冲突也是莫名其妙,他本不想多管闲事。

但一来自己还有求于他,二来曹皑的坐骑也是自己出的。臧艾对这些地方州郡兵的德行可太了解了。这马一旦被“缴获”,那下场.....

那络腮胡军官也僵在了原地。

曹皑形象寒酸,这种人抓了也就抓了,最近上头正要他严查客商中的蜀国探子。若是没跟脚的,正好弄去充数。可眼前的胖子衣着光鲜不说,腰间还配着象征地位的玉佩。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乱配的饰物。对方十有八九是个朝廷命官,而且还是个有钱的官。

若只是一般的官员,其实雍州军并不怎么感冒。但在曹魏,官员有钱有随从往往意味着他背后有着深厚的家族背景和人脉网络。捏死他这种底层军官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正当络腮胡军官琢磨着怎么下台的时候,曹皑说话了。

“主人,还是进城要紧。”

一边说,曹皑连连朝臧艾眨眼。

臧艾也正在气头上。作为臧霸的儿子,他从小就作威作福惯了。面对洛阳权贵他不得不唯唯诺诺,但要他对这些底层大头兵唯唯诺诺,那还不如杀了他!

可一看曹皑的眼色,臧艾也回过味来。自己和曹皑负有特殊的使命,要是让邓飏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那自己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比起自己的爵位,眼前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放开老夫的随从,带我们进城,老夫要见夏侯将军!”臧艾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诺!”

络腮胡军官一点都没有犹豫,非常丝滑的就跪了下去。

对方明显是官身,而且当着他的面说要面见最高军事长官夏侯玄,而不是雍州刺史郭淮,那就更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人物了。

给了台阶,就赶紧下吧。

长官都滑跪了,其余的雍州兵也都纷纷露出恐慌之色,他们小心翼翼地服侍曹皑,又是替他掸土,又是替他重新系上佩刀,还跪在地上恭候曹皑上马。

曹皑却摆摆手,示意让雍州士兵牵着自己的坐骑跟在后面即可。臧艾也不动声色,指明络腮胡军官带路。

络腮胡军官唯恐让臧艾有任何的不满之处,连忙上前准备带路,却被臧艾用手指了指曹皑,示意让他去和曹皑说。

像臧艾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是根本不屑和底层军官多说一句话的。

于是,络腮胡军官又陪着笑脸小跑着到曹皑的身边,低声下气的请求为曹皑带路。

“走吧!”曹皑苦笑着摇了摇头,最近他也对这种前倨后恭的事情开始有了免疫力。

车队随着曹皑和络腮胡军官继续进城。曹皑见络腮胡军官说话低三下四,连忙安慰道,“这位将军不必如此。长安乃是重镇,严查过往人流,本就是军士的本份。”

络腮胡军官脸色大变,连忙摆手表示不敢当。曹皑客气一声称他将军,但他实际上只是个什长,离着真正的将军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我等确实是小题大作了,”络腮胡军官扭扭捏捏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

但他随即又想到,身后车内的那位胖子要面见夏侯玄,身份地位肯定不低,有些秘密不久后自然都会知道。眼前卖给他的“随从”,也算弥补一些误会。

“这位小郎你有所不知,”络腮胡军官朝身后的忙碌的茶馆酒肆努努嘴,称呼也变成了小郎,显然是把曹皑当作了和自己同阶层的人。

他神秘兮兮的问道,“非是我等要为难往来客商,这其实都是夏侯征西和李长史的主意.”

见曹皑眉头一挑,似乎很感兴趣。络腮胡军官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接着压低声音透露道:“其实在夏侯将军到任前,长安城外的酒肆驿馆何止眼前这些!从灞桥到长安城下,一路都有供客商们歇脚交易的驿馆和客栈。可惜李长史一声令下,全都被搬入城内居住了。”

曹皑回想起中午经过的一座石制桥梁,桥畔的确有废弃的房屋。原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灞桥。

从灞桥到长安脚下有二十余里,这一路上的确也是荒无人烟。照理说有长安这么大一座城,也不至于周围二十多里都没有人住啊。原来门道在这里。

“若不是郭使君据理力争才保下了城外那十几家驿馆客栈,只怕小郎连那十几家都看不到呢!”络腮胡军官也连连惋惜,似乎这些强制拆迁的民户里也有他的亲朋好友。

“夏侯将军这么做,自然会有他的理由吧?”曹皑试探道。

虽然口头称是,但络腮胡军官的脸上却写满了不屑。

“李长史说了,长安乃是关中头号的重镇。昔日蜀寇曾阴谋出子午谷偷袭长安。虽然诸葛亮未曾采纳此计,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若蜀寇真的假扮城外的平民混入城中,长安内外夹攻之下,只怕难以抵御。”

络腮胡军官的口气里充满了鄙夷,仿佛对这样的理由不屑一顾。

“可长安城往来客商极多,若让这些异国客商进城安歇,李长史就不怕探子谍报也混入城中吗?”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客商比长安本地居民还多,曹皑即便是外乡人,也看出来这一政策的问题了。

若是不废弃城外的民居,外地来的客商们不仅不用进城,还可以就地在城外进行交易。这样既不妨碍商贸往来,又保证了长安城内的军事设施和城防部署不会外泄,不是两全其美吗?

“着啊!”听到曹皑表示怀疑,络腮胡军官也激动了起来,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小郎说的与咱们郭使君的话一模一样!”

“郭使君也这么说,这异国客商中难保有蜀寇的探子。倘若城外就有住处,彼等不就没有借口进城了么?更何况...”络腮胡军官说到这里,眼光也黯淡了下去。

“更何况荒废了这许多良田,长安城的粮价都跟着上涨,不少人都被迫搬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哀叹一声,却又鼓足勇气朝曹皑恳求道,“小郎的主人衣着光鲜,又能见着夏侯将军。倘能为长安百姓说一句话,我等愿袒身谢罪,供小郎驱使!”

说着,络腮胡军官顺势就要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