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专程等候在自己家门口，曹皑也不敢怠慢，连忙加快脚步迎上去。
曹皑走近了一看，发现对方有些脸熟，正是刚才在大将军府门口等候的那群贵人中的一员。
见曹皑表情有些疑惑，大汉笑得愈发的亲切，他掏出自己的名剌递给曹皑。
“曹小郎安好？在下泰山臧艾，见过曹小郎！”
说着，还行了一个大礼。
一听对方道出姓名，曹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威侯臧霸的儿子，臧艾。
说起来，这个臧艾也算是一方诸侯的儿子，又有爵位承袭，怎么也要沦落到拜会曹皑的份上了？
但有人上门总比没人强嘛，曹皑连忙将臧艾和他的随从让进院中。
方圆三十步宽的庭院不算宽大，除了一颗遮阳的李树和一口井外，角落里还堆满了曹皑平时习武用的兵器、弓箭、靶子等杂物。幸好今天是雪天，不然尘土飞扬，曹皑还怕污了贵人的锦衣。
看着这么寒酸的院子，臧艾倒也还能恭维得出口。他满口夸赞曹皑家学渊源、武艺精熟，不愧是将门之后，大司马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
可等曹皑带着他走到正房，臧艾却停在了门口，走不进去了。
只见不大的正房里几无立足之地。密密麻麻的书简堆成了一座座小山，需要人侧着身子才能小心翼翼地穿过。
“小郎真是好学啊！”臧艾有些悻悻然的讪笑道。他实在也是想不出别的词语来恭维了。
曹皑有些赧然。
这其实也不是曹皑好学。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曹皑别的也干不了，就只能托二哥曹羲把曹家的藏书搬过来，搜集些有用的资料。几天前接到曹爽要召见自己的消息后，曹皑更是临阵磨枪的加紧阅读。
曹真是个武将，曹家的藏书里正儿八经的经学是没有的，倒是被曹皑翻出不少曹真从军的见闻记载。尤其是曹真一生的作战经验总结和对雍凉地区风土人情、地理地貌的介绍。
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用得上。
曹皑匆匆收拾出一片区域供臧艾落座。看到被曹皑拍出一片灰尘的坐垫，臧艾略一犹豫，还是咬着牙坐了下来。
“在下不过区区一武卒，君侯冒雪拜访，想必有要事吧？”两人落座，曹皑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到曹皑称呼自己“君侯”，臧艾本就通红的老脸愈发的红润起来。仿佛这两个字刺到了他内心最痛处。
“足下谬称了~”臧艾连连摆手，“在下何德何能，不敢妄称君侯二字。”
臧艾似乎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他转开话题问道：“适才在下也在大将军府门口，小郎被召进府，见得可是邓尚书吧？”
曹皑眉头一挑，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是警惕心大起。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才不信臧艾只是来干聊天的。若是真的有求于自己，以曹皑的能量，又能承诺臧艾一个列侯什么呢？
可臧艾也没有在意曹皑的表情，反而接着又问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错，小郎应该是新任的征蜀护军吧？”
曹皑面不改色，但心中却像是闪过了一道雷。
这种只有邓飏和自己在场的话，臧艾是如何知道的？
“嘿嘿，其实小郎不必隐瞒。”臧艾呵呵一笑，转手从袖口中取出一封帛书，递给曹皑，“在下不才，这次也被拜为了陇西太守。”
帛书上赫然是任命臧艾的敕命文书。
“大将军伐蜀虽然低调，但对在下却不是什么秘密。”臧艾笑道，“三日前邓尚书召见在下，要拜在下为陇西太守，言明了今年三月就会伐蜀。所以小郎和司马（昭）子上今日一出现在大将军府门外，在下就了然于胸了。”
见曹皑还有不解之色，臧艾也有些惊讶，反问道：“小郎难道不知？”
“也就是三日前，大将军亲自过府拜访太傅，并屏退左右密谈。可二公私下争吵之声居然透过了一座庭院，让随行的人都听到了。”臧艾意味深长的言道，“大将军可一直都是事太傅如父的呀。”
臧艾说的这些内幕曹皑闻所未闻。自己身为曹爽的弟弟，居然消息还没一个地方诸侯灵通，这又让曹皑心里揪了一下。
“可出人意料的是，大将军离开之时，仍旧对太傅恭敬行礼。太傅也是面带笑意，没有丝毫不悦。二公仿佛没有争吵一般。”臧艾言之凿凿，好像他本人就在场一样，“小郎还猜不出这其中的关窍吗？”
司马昭为司马懿的次子，而曹皑又是曹爽的幼弟，这两人同时出现在曹爽府邸门口，确实政治意义再明显不过。虽然没有实证，但曹爽和司马懿达成了交易，各让一步，这是毫无疑问的。
而以司马昭的年望、资历、爵位，又在曹皑之上。二人谁主谁辅，自然也毫无疑问了。
“那足下造访，究竟有何高见？”曹皑皱着眉头问道。他可不信臧艾会白白地摆弄他的消息。
“小郎多虑了！”臧艾见曹皑对自己满是怀疑，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毫无敌意。
“实际上，在下还真的有求于小郎。”臧艾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扭扭捏捏的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原来自从臧霸去世后，臧艾就一直没能承袭父亲的爵位。这次他花了大代价走邓飏的门路，可邓飏自恃他有求于自己，让臧艾出任陇西太守，命他为伐蜀大军筹集军需粮草。
当然，邓飏也应允了，只要臧艾这次能实心用事，把本郡兵马粮草甲仗保障到位，无论伐蜀胜败，他都会帮臧艾承袭爵位。
按理说，这桩交易本与曹皑没什么关系。但臧艾看见了曹皑从府里出来时披在身上的那件大氅。
无论是召见曹皑的是曹爽还是邓飏，那都是臧艾竭力巴结的对象。谁他都不敢得罪。
如果能让曹皑在曹爽或者邓飏面前美言几句的话......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臧艾满脸堆笑，向门外候着的仆人一招手，仆人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匣，走到曹皑面前打开，里面赫然堆着的，竟是货真价实的黄金叶子！
见曹皑看着金子都呆了，臧艾连忙补充道：“事成之后，在下另有重谢！”
一边说，臧艾一边给仆人连使眼色，让他赶紧把木匣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