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鬼脸判官（求追读）

码头上的暴行，并没有持续太久。

并不是那些横行霸道的混混打累了，而是那两个可怜的船夫，已经口吐鲜血，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至于其他人，则是噤若寒蝉，继续忍受着那些混混耀武扬威，咬牙将自己一天辛苦赚来的微薄报酬，分出大半交于这些混混。

宁泉在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转头就向着那个卖着鬼脸面具的摊铺走去。

摊主是一个老头，看样子至少是六十往上了，身上有点炁的流动，但比不过那些混混，再加上衰败的气血，估计都走不了两招，但干些活倒是轻轻松松，也算是摆摊的人里，少有的修炼者。

此刻，这位摊主老头，也在愁闷地看着这一幕，但不敢出头，只能长叹一声：“唉，暗街，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暗街，哪天不是这样。”宁泉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倒不是他在讥讽，而是陈述。

在他刚到京城，当上不良人的那段时间，暗街还真就是如此，变都没变过，看不下去的他只好立下一些规矩，比如拿保护费可以，但不能超过三成，想收多点，就去跟别的帮派卷，敢提高保护费，那他就搞掉出头鸟，让那些愿意听话的帮派接管。

起先，那些桀骜不驯的帮派自然是不肯，还仗着自个人多势众拳头大，打算干掉他这个小小的不良人。

结果就是他教会了这些家伙，到底谁的拳头大。

往死里整治那些不服者，直到没有人敢违反规矩为止，而他也成了暗街里的鬼见愁。

但那时候，他也是守规矩的。

身为不良人，扮演着不良人的职业，他也没法说杀就杀，得讲证据和走流程，本质上来说，他也还是个抓人的，快意恩仇，那是侠客才做的事情。

所以，那时的暗街帮派，虽然惧他，但也敢谈一谈，要是守规矩的，还敢争辩上几句。

但在幻境里，他可不是什么不良人，也用不着守什么规矩。

摊主老头听见他的话，不由得争辩道：“才来暗街吧？这里在过去，也有好的时候，你是没见过。

当时不知从哪来了一个高手，在暗街里，看见为非作歹的人就会出手，轻则送到大理寺，重则当场杀死，行事百无禁忌，而且总是带着一个鬼脸面具。

帮派的人，他杀，贪官污吏，他也杀，哪怕是街面上的混混，只要敢犯事，他都会毫无例外地出手。

仿佛整个暗街都在他的注视之下，那些帮派被他逼得没有办法了，只好想出法子，要埋伏他，结果就是那些帮派的高手全部被屠戮一空，连带着整个帮派的帮主，一天死一个，最后一个帮派的帮主，被吓得跑到大理寺自首，这才活了下来。

自那以后，暗街就变了。

街道上，不再有那些横行霸道的混混，帮派也不敢到处收保护费，甚至就在收保护费时，被人乱棍打出去，都不敢动手。

那时候，我们甚至还从外边请来了先生，让孩子们能读上书。

可惜啊，这段日子太短了。

那些帮派活不下去，生意被破坏，帮派里的人，有被大理寺抓的，也有被杀的，最后不是溃散，就是内讧，让不少靠着暗街吃喝的贪官污吏感到不满，想要杀掉那人，继续控制暗街。

可谁曾想，那个人不仅将暗街里的帮派杀得血流成河，还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拉下了马。

但这也让他最终消失在了暗街。

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逃出了京城。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在暗街了，恶人们弹冠相庆，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则是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了，受到的盘剥，比以前更狠...”

说到这，摊主老头长叹了一声，感叹道：

“可惜了，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也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那些帮派和贪官污吏们，视他为疯子，屠夫，将他比作恶鬼，而我和大多数暗街百姓则觉得，他应该是天官，是上天派来赐福我等暗街之人的仙人。

不过，因为行事风格的缘故，他有着一个更普遍的称呼，鬼脸判官。”

闻言，宁泉笑了笑。

对于判官这个名头，他还是有点愧对的，判官就意味着是对善恶进行公正的裁决，而他实际上，只是进行简单的杀戮或者是抓捕，对于罪责的判决，基本死刑起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引发问题的人而已。

虽说，滥杀对于修士的心境，会有所影响，哪怕在幻境里也是一样。

但有的时候，一些人做的事情，哪怕以最极端的方式处理，也不会对自身产生任何影响，甚至是有点念头终于通达的感觉。

而这样的人，在暗街里可多得很。

以至于在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不动手都有点影响自个的心境了。

这可跟在古家的时候不同，古家的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简单来说就是一群迂腐到极点的家伙，但在当时的妖魔祸乱天下的情况，也的确庇护了一方百姓。

其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事情，他甚至都不能说自己反对，又岂能说古家的不是？

所以，作为一个人的他，对判官这个称呼，并不怎么感冒，只不过，也不会去刻意回避就是了。

伸手将那挂在架子上的鬼脸取下，宁泉看着面具上那双空洞的眼睛，早就认出这是他当初的同款，不由得笑道：“您这卖的面具，怎么跟那位鬼脸判官一样？”

“哦，就是想要提醒人们，他曾经来过。”

摊主老头瞥了一眼那面具，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说暗街一直都是如此的话，那他倒还可以忍受，可他偏偏看到过希望，哪怕转瞬即逝，也让他对现在的境况难以忍受。

“不过，没有什么用，他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若是有他在，那些混混哪敢如此放肆？”

“没有人再戴上这个面具，去试着做些什么吗？”

“有啊，只不过，都死在了臭水沟里而已。”摊主老头苦笑着说道，随后忽然意识到，刚刚关于面具的问题，显然是一个在暗街待过，甚至是见过那位判官的人，才能问出来的问题。

不由得疑惑道：“你来过暗街？”

“是啊，来过，但又走了好久，现在才刚刚回来。”

听到这话，摊主老头死死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呼吸不由得逐渐急促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能让他蹦起来欢呼的可能，看着这个年轻人抬手轻轻拂过面具，他听到其开口说道：

“我离开前，曾以为，这里至少会有一点改变，可没想到，竟比我来时还要差几分。”

说罢，抬起头来看向他，脸上挂起了一份不好意思的笑容，怯生生地试探着：“我能借用一下这个面具吗？”

说实话，这个面具在暗街，其实没有人敢戴，也根本不会有人买，毕竟，没有人想被当成那个人，死在帮派的乱刀下，丢进臭水沟里。

摊主老头想开口劝一下这个年轻人，可脱口而出后，却错愕地发现，自己原本用以告诫的话语，变成了简单的两个字。

“可以...”

反应过来后，他便立马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这么做。

可年轻人的脸上，却洋溢起了灿烂的笑容，熟练地戴上面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穿过人群，向着那些混混走去。

“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但摊主老头，看着年轻人离开的身影，心里根本不在意那个面具，而是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件事。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