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忆心满意足地和爹娘住在药阁里,只不过还没两天呢,他就被送出来了。
沈宁安见了他就问:“你怎么出来了?”
沈小忆道:“我爹说,让我娘好好休息几天。”
沈宁安:“你打扰到你娘休息了吗?”
沈小忆小脸也有些茫然道:“没有呀,娘睡觉的时候我就不吵她,跟她一起睡。”
沈宁安闻言恍然,敢情小家伙是被他爹给赶出来的,便同情道:“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你爹心胸太狭隘。”
余笙身体养好些,终于能够出药阁时,已是腊月时节了。
天气寒冷,药阁外面一片刺眼的白光,余笙眯着眼,许久没接触亮光,眼睛有些生疼。
沈宁青让她站在阴影里适应了一会儿,方才带着她走出药阁的大门。
只见门外素雪银妆,细细碎碎的雪花整从屋檐缓缓飘下。
她依稀还记得这里是沈家林院深处的药阁,只不过以前都是绿树浓阴的时候来的,眼下周遭却是萧寂冷清得不行。
树梢枝桠上不见一丝绿意,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上挂满了雪。
余笙不由伸手,掬起一片轻飘飘的雪花,道:“好久都没看见过下雪了。”
沈宁安牵着瓷娃娃一样的小人儿,正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等。
沈宁安松开沈小忆的手,道:“过去你爹娘身边吧。”
穿过浔阳城的街道,清静的小巷门前,有人在不紧不慢地清扫门前雪。
马车转进小巷,悠悠缓缓地行驶到宅门前。
扫雪的管家停下动作,见驾车来的是沈家的人,连忙上前道:“沈二小姐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
然,话音儿一落,一苍白瘦削的手拂开了马车帘子,从里面探出半个身来。
管家一见顿了顿,下一刻连忙进宅子里扬声唤道:“老爷,夫人,沈家来人了!”
彼时余父余母正在前院厅上,余父是准备出门去铺子里看看生意的,听闻管家匆匆跑进门来说的话,便和余母一道出去看看。
余母问道:“可是宁安又过来了?”
余母问话时不由满含期待,说不定是带来余笙和沈小忆母子俩的消息的。
结果管家却道:“不是不是,不是沈二小姐!老爷夫人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离宅门口也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余父余母快步上前跨出门口一看,见门前停着一辆沈家的马车,马车边赫然站着一个人,背影挺拔修长,正背对着他们,面向车厢里说着什么。
余父余母均是一愣,只觉这背影有几分熟悉,可那头苍雪银发,他们此前却不曾见过。
余父不由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确定,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宁青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过了身去。
余父余母看清他的脸时,十分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记得上一次见到沈家家主,那时候他和余笙已经没在一起了,但也是实打实的年轻人一个;眼下虽然他容貌仍旧年轻,没有多大变化,可他的头发却全白了。
余父余母心知肚明,根本不用问,他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们也没想到,看似无情的沈家家主,竟会为了他们的女儿做到这等地步。
余母不由感慨,真真是造化弄人。若是早一些明白彼此心意,早一些懂得两情相悦,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许多离舍。
都是年轻人你情我愿的事,他们也不好埋怨责怪谁。
一时余父余母惊得说不出话,沈宁青心里终是愧对于他们的,也没话说,只是又转回头去,拂了拂马车帘子,温和地对里边的人说:“当心些。”
片刻,便有另一道人影探身出来,在沈宁青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