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跟着仆人来到正厅,仆人到了门口便停下了脚步,福贵走进去一看八仙桌上摆好了碗筷。
“福贵,来我这儿!”小舅张有德坐在正厅一旁的圈椅上。
“今晚你就坐在你大舅的左手边,右边那边还有客人要坐。”
座次之分非常重要,一般的宴请客人,主陪是面向大门而坐,通常是一家之主而或者家中的老人坐。
而副陪则是坐在主陪的正面,背对着门。主客坐在主陪的右手边,次客坐在主陪的左手边,中国都是以右为尊。若是安排贵客坐错了位置,难免心中生不喜,无故削了他人脸皮,与人结怨。
福贵不大懂得这些,也不曾学过,而在徐家又只有这么几口人,也没有这么多规矩。
“今晚大哥要宴请警察署署长谈事,本来我是不想叫你来的,怕你讨厌这些喝酒应酬,虚情假意。”
“但是大哥说让你来,大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徐家也迟早要交到你手里。你们徐家在康城想必平时也没什么宴请的机会,所以大哥就让你留在这看看这人情事故要如何做。”
“总之,少说话,多吃菜。权当长见识就行了。”
张有德拉着福贵坐在正厅一旁的椅子上嘀嘀咕咕的讲了一会儿,福贵则是把牢牢记住了他的嘱咐,祸从口出,少说少错,免得耽误张家的事。
等了没多久,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身穿长衫,满脸笑意的迎着另外几人进来了。
头一个进来中年男人就是福贵的大舅张有权,其他几人则是盐城县长,警察署署长等人。
福贵前世也不曾接触过张家,还以为张家和他徐家差不多,只不过田地更多些,家业更富裕一些罢了。
实际上张有权可是极具“经商头脑”的,对家人的如沐春风和对待其他人的时候可远远不同。
当年张有权和张有利兄弟相争后,因为张有利卖掉属于他的那份田地和不动产后。
张家的财力反不如父亲张青山的时候雄厚,但是现在倒是成了盐城第一家。多亏了张有权“勤勤恳恳”的经营以及多交朋友少树敌的为人准则。
那时候的张有权先筹集张家大部分资产用来铺路,得到了当地商会的会长之位。
在他这会长的位置还没坐热乎的时候,便又聚集本地的一众官员,讲出了他的敛财妙计,拉帮结派的让大家处于了共同的利益团体。
众官员将信将疑,但试上一试又有何难,若是赚不到几分钱财也是意料之中。但要是赚到了钱,那便是意外之喜。
反正操心操力的是他张有权!名声败坏的也是他,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张有权不可能是靠收租来聚敛钱财,那本就属于张家,又岂能让他人染指。
张有权做的便是强行施加了各种税,例如厕所税、锄头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在当地,仅仅一百公里的路途,他就敢在这一条路上设置三十余个征税点。
一众官员早就与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如此配合着他,将盐城打理的“井井有条”!也并非是这些官员没人能想到如此敛财,而是心也还没坏到这个地步,加上觉得这群苦哈哈的土包子也榨不出多少汁了。
但见到张有权的一通操作还真让众人吃的盆满钵满,就算还有良心,也早就被金钱所挡住了双眼。
从这开始,张有权也从普通的地主老财,成为了掌握了一城老百姓钱袋子的男人了。
有钱有势的张有权最乐意的就是旱季的时候。一到大旱,一些中小地主收成不佳,他便强加各种税目。
你若交的出钱,还能安心的过上一段日子。你若交不出去,就去县里的大牢走一趟,再被打个半死放回来!
也不是没得商量,没有钱张家也可以借你,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最后张有权便能顺理成章的吞并掉他们的土地。
若是碰到那硬骨头,不肯交税的,也就成了那孤魂野鬼罢了。
哪怕家里只有几亩薄田的佃农,他亦不放过。
骚操作还不止如此,在城里打着爱国救援的名义,让其他家乡绅带头捐款。
那怕一些穷苦人家的一两个铜子也不放过,若是不捐钱,便按个通敌卖国的名头拉到警察局毒打一顿再丢出来。
其他人被杀鸡儆猴之后,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能拿出一二,来度过此劫。
事后捐来的钱,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张有权也吃不下七成,也不敢吃下这七成。若是吃了独食,遭人嫉妒,那就是自毁长城。
张有权也只是拿走一小部分,大多也就用来打点其他人。
鸦片引入中国,并让不少中国人深陷其害,但张有权眼中只有钱。他看到鸦片带来的巨大利润,于是就逼迫当地的百姓种植罂粟,还加大了种植的税收,不种植的话还有征收懒税。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路铺桥无尸骸,说的便是张有权这种人吧!
虽然说这张有权认识了不少高官贵人,但也不会忽视城里这些的小官小吏。
县官不如现管,若是日后用得着他们,出工不出力的,麻烦的还是张有权。
所以才有了今晚的这场宴席。
见主人的客人到齐了,管家就上前问张有权是否可以上菜,得到允许后便开始上菜了。
“这是我张某人在康城的外甥徐福贵,最近家里老母要过六十八大寿,所以第一次来到盐城。还要在张家住上一段日子,若是他碰到了什么麻烦,还有劳各位帮衬一下。”
这时张有权就将福贵介绍给众人认识。
福贵一时懵逼,这怎么还说到自己身上了呢?
“福贵,还不敬各位叔叔伯伯一杯。”
看到富贵楞在那里,张有权连忙提醒着。
“我这外甥,生性木讷,大家别放心上。”
众人连忙说到不见怪,随着福贵缓过神给几位客人敬上了一杯酒后,宴席的气氛也开始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