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非常震惊,连忙问道:“咋回事?”
于是,灌婴就将吕娥须撞见戚懿在宫中高歌、征召刘如意进京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盈。刘盈听完,半晌无言。过了许久,刘盈叹道:“为了先帝,为了这把龙椅,我娘与戚夫人争斗多年。闹成现在这样,都被满大街人传为笑柄了。”
灌婴:“您打算怎么办?”
刘盈诚恳的说道:“当年争储之时,我与刘如意年纪尚轻,涉世未深,不懂这些宫斗。虽然我娘与戚夫人斗得天翻地覆,但是并不妨碍我们这些兄弟之间的情谊,我与刘如意私下感情蛮好的。我娘此次召刘如意进京,想来是要对他不利,对吧?”
灌婴直言不讳:“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刘盈默默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您请回,我自有主张。”
于是,灌婴向刘盈告退。刘盈旋即派人打探刘如意进京的行程,估摸好时间,亲自到霸上迎接刘如意,陪着他一同进宫。自此,刘盈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刘如意,与他一同吃饭睡觉。吕娥须想要对刘如意下手,却迟迟找不到机会。
一日,吕娥须心生一计,秘密召见樊哙,对其嘱托了一番。樊哙接到吕娥须的密令,觐见刘盈,邀其外出狩猎。刘盈没有多想,欣然应允,想要携刘如意同行,樊哙说道:“赵王年龄尚浅,又不会骑马。猎场猛兽肆虐,恐怕会伤到赵王。不如将他留在宫中,免生事端。”
刘盈觉得樊哙说的有理,就将刘如意留在宫中,命宦官徐甲派人严加看护。然后,刘盈与樊哙兴高采烈的去草场打猎去了。刘盈前脚刚出宫,吕娥须就带着吕泽、吕产等人闯入刘如意的寝宫。徐甲见吕娥须等人来势汹汹,连忙迎上前去,说道:“陛下出宫打猎去了,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吕娥须阴沉沉的说道:“你们都退下,我有事要问赵王。”徐甲正欲阻拦,吕娥须瞬间抛过去一个死亡凝视,吓得徐甲只得唯唯诺诺的退出殿外。
吕娥须杀气腾腾的走近刘如意,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如意一脸稚气的答道:“我想见我娘。”
不说还好,一提到戚懿,吕娥须立即火冒三丈,对着吕泽等人断喝一声:“还愣着干嘛,上好的人参汤,快给赵王献上。。。。。。”
次日黎明,刘盈游猎归来,却见徐甲等人跪倒在殿门外。刘盈心下暗惊,顿时感觉出了大事,连声质问徐甲:“你们都跪在这里干嘛,赵王在哪儿,你们怎么不去护着他?”徐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不敢吱声,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刘盈撇开众人,推开殿门冲了进去,只见刘如意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刘盈失魂落魄、踉踉跄跄的走向刘如意,只见刘如意面色铁青,嘴唇发紫,早已没了呼吸。刘盈瞬间涕泪齐下,不住的打着冷颤,继而扑通一声跪在刘如意的床前,痛哭不止。
哭了大半日,刘盈挣扎着起身,想亲自去向戚懿报丧。徐甲知道后,脸色骤变,暗中派人去向吕娥须通传。吕娥须连忙赶来,拦住刘盈,说道:“刘如意得了急病,小小年龄就这么死了。戚懿已经知道了,十分悲痛,竟一病不起。你就不要去探望她了,让她好生休养。以后我会让人妥善安排的。”
刘盈经此一遭,精神有些恍惚,就听从了吕娥须的安排。吕娥须等刘盈就寝后,径直来到永巷,走到一间茅厕门前。吕娥须掩着鼻子,对着茅厕内低声呼喊:“戚懿,在这待得还舒坦吗?”
昏暗的月光下,隐隐约约能看见茅厕的地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是戚懿。然而,戚懿已经被砍断了双手双脚,眼睛被挖掉,双耳被烧毁,喉咙被毒哑,蜷缩在污浊不堪的地上,只能不住的流泪、哼哼呻吟。
这一幕,深深映入吕娥须的眼帘。吕娥须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对着戚懿恶狠狠的说道:“你不是能歌善舞吗,将刘季勾引的神魂颠倒?我现在看你还怎么唱,怎么舞?等你死了,你们母子团聚的时候,不知道刘如意还能否认得你这个漂亮妈妈?哈哈哈哈。。。。。。”
肆意狂笑了好一会儿后,吕娥须叮嘱左右亲信:“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戚懿这个人,世上只有“人彘”。。。。。。还有,这事儿绝对不能让我儿子知晓。谁若走漏了风声,人彘就是他的下场。”说完,吕娥须扬长而去。
几日后,刘盈才从悲痛之中复苏过来,当即叫上徐甲等人,就要出殿。徐甲劝道:“陛下这是要去哪儿?您大病方愈,最好多加静养。”
刘盈:“如意病故,戚夫人一定很悲痛,我想去看望她,宽慰宽慰她。”于是,刘盈不由徐甲分说,径直出了大殿,朝永巷快步走去。徐甲在慌乱之下,暗中对身边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那个小宦官会意,趁旁人不注意,直奔吕娥须的寝宫而去。
刘盈来到永巷,却不见戚懿的人影。刘盈很是诧异,问永巷中的侍者:“听说戚夫人被太后责罚,关在这永巷之中做苦役。她现在在哪儿?”众人哪敢回答,纷纷跪地,不敢抬头直视刘盈。刘盈愈觉不妙,撇开随从,独自在永巷中查探。正在这时,吕娥须一路紧赶慢赶也到了永巷。
吕娥须对着刘盈絮叨:“你的病刚好,跑这肮脏的地方来干嘛?听为娘的话,赶紧回宫,好生歇着。”一边说着,吕娥须一边拽着刘盈,就要往外走。
刘盈挣开吕娥须的拉扯,摆出一副罕见的固执姿态,说道:“我不走,我只是来慰问戚夫人的,有什么问题?!如意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也不敢追究。可是,探望戚夫人这么小的事情,母后也要拦着我吗?”
吕娥须有些不悦,一边拉拽刘盈的衣袖,一边不耐烦的说道:“你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就为了一个戚懿,竟敢对为娘大小声?!我前几日已经慰问过戚懿了,你就不要再费心了,赶紧跟我走。”
刘盈任凭吕娥须拉拽,就是杵在原地,动也不动,怒怼道:“你会慰问戚夫人,骗谁呐?!你没有幸灾乐祸就不错了!我今天必须见到戚夫人,天王老子也休想拦住我,我说的!”
吕娥须被刘盈当众顶嘴,顿时觉得脸上无光,胸中一股怒气腾的直窜脑门,厉声喝道:“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好,既然你非要见戚懿那个贱人,我就如你所愿!”
说完,吕娥须拖着刘盈,来到茅厕前,长袖一甩,指着地上的“人彘”说道:“这就是戚懿,你看个够吧!”
刘盈这才看清地上那个早已被糟蹋得没了人形的戚懿。刘盈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个字。刘盈的脸上闪过一片阴霾,先是恐惧,再是震惊,然后是愤怒,最后化成了满腔的绝望。刘盈觉得天旋地转,突然眼前一黑,扑通一声瘫软在地。过了半晌,刘盈才缓过劲来,用陌生而疏远的眼神望着吕娥须,哭诉道:“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你的儿子,终究是没有办法治理天下。”说完,刘盈挣扎着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永巷,只留给吕娥须一个绝望的背影。
吕娥须眼巴巴的望着刘盈远去的背影,却不知该如何挽回。吕娥须心中对刘盈又是怜惜,又是愤怒。过了许久,吕娥须缓过劲来,一把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剑,几个健步冲到戚懿跟前,歇斯底里的嘶吼着:“都怪你,把我们母子二人害成这样!”说完,吕娥须猛地一剑刺穿了戚懿的胸膛。
随后,刘盈大病一场,从此不理朝政,成日里只是饮酒作乐。渐渐地,这桩人间惨剧在街头巷尾传开。曹敬伯知道以后,前去拜访莫负,满怀忧虑的问道:“刘如意被吕后谋害,刘氏诸王人人自危。我想请教,下一个会轮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