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默默点头。
叔孙通献言:“这事儿容易。您可以给诸位皇子以及宗室子弟们封王,让他们镇藩在外,互为照应。即使日后吕娥须做了太后,独揽大权,也会投鼠忌器,奈何不了诸位皇子。”
刘季深以为然,旋即颁下诏令,大封刘氏宗亲。皇子当中,刘如意被敕封为赵王,刘长被敕封为淮南王,刘恒被敕封为代王,刘肥被敕封为齐王,刘恢被敕封为梁王;侄子刘郢客被敕封为楚王。刘季在诏书中还下令,诸位藩王必须固守封国,无事不得回京。
随后,刘季召集群臣,并命人牵来一匹白马。刘季挣扎着起身,抽出宝剑,缓缓走到那匹白马跟前,猛地一剑斩下马头。马血喷射四溅,血迹瞬间沾染了大殿。刘季一边拭去溅在脸上的马血,一边对瞠目结舌的文武百官宣布:“今日,我当着众人的面,立下白马之盟。日后,但凡不是刘氏宗亲,却被封王的,天下人须一同讨伐他。”吕娥须在殿后偷听到刘季的发言,登时沉下脸来,气的腮帮紧绷,双拳紧握,肩膀不住的颤抖。
朝会结束,刘季再次病倒。过了好几日,刘季终于从昏迷中苏醒,正巧贲赫求见,说是有机密之事禀报。刘季心下好奇,屏退众人,让贲赫觐见。贲赫来到刘季的病床前,说道:“陛下,微臣听说樊哙与吕后结党营私,等您驾崩以后,樊哙打算派兵诛杀戚夫人、刘如意。”
刘季暴怒,大骂:“我已经封如意为赵王,远遁他乡。吕娥须竟如此狠心,想要赶尽杀绝。她儿子刘盈贵为太子,她将来就是太后,已经是人生赢家,还有什么不满的?我还没死呐,他们竟敢已经图谋不轨!。。。。。。”
骂着骂着,刘季突然觉得不对劲,扭头凝视着贲赫,厉声质问:“吕后与太子如日中天,而戚懿和如意马上就要完犊子了。你凭啥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妇孺,无端得罪未来的太后与皇帝?”
贲赫慌忙跪地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承蒙您的厚恩,不计较我曾经是反贼英布的部下,还封我为将军。我对您只有感恩戴德,以死相报。我与吕后无冤无仇,与戚夫人也素无瓜葛。一来,我看不惯吕后的行径;二来,我时时刻刻想着向您报恩,就顾不了这许多了。”
刘季躺在病榻上,混沌之中,觉得贲赫说的在理,忠心可嘉,当即封其为“期思侯”。贲赫谢恩告退后,刘季旋即命人传唤陈平、周勃进宫。贲赫出了大殿,默不作声的跟着一个宦官来到戚懿的寝宫。戚懿屏退众人,对贲赫问道:“我交代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贲赫连忙回禀:“夫人请放心,我都照您吩咐的,一字不差的跟刘季说了,刘季深信不疑。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宣召陈平、周勃二人,必定是要对吕娥须、樊哙等人动手了。”
戚懿:“干得好。倘若事成,我必定对你重重有赏。希望你对此事守口如瓶,若是走露半点风声,让吕娥须得知内情,搅了我的好事,我保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贲赫吓得连连磕头,对天发誓,对戚懿大表忠心。戚懿见贲赫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放下心来,将其打发走了。戚懿望着贲赫的背影,心中似有千斤重担,嘟囔道:“这是我最后一搏了,成败在此一举。。。。。。”
与此同时,在皇宫另一头,陈平、周勃火急火燎进了刘季的寝宫。刘季对二人说道:“樊哙与吕后勾结,意欲谋害戚夫人与皇子如意。樊哙就在城外的军营中,你们二人速速前去,将樊哙斩首,把他的首级提来见我。”
周勃是个老实人,多问了一句:“您怎么知道樊哙要对戚夫人和赵王下手?”
刘季怒不可遏,吼道:“我自然是收到可靠消息。废话少说,赶紧去。去的晚了,我怕是等不到了。。。。。。”陈平、周勃只得领旨,当即动身,直奔城外军营而去。
途中,周勃忐忑不安的问陈平:“樊哙深受士卒爱戴,就我们这么几个人,怎么拿的下他?抓不到樊哙就算了;搞得不好,我俩自个儿还会有杀身之祸。”
陈平思忖片刻,说道:“一会儿你藏在车里,等到了军营,我去传诏,把樊哙单独引出来,你再借机将其斩杀,随后夺取将印,接管兵权。”周勃连连称好。
又走了一段路,陈平也开始发慌,说道:“樊哙是刘季的铁哥们,劳苦功高,现在又是吕后的妹夫。他既是皇亲国戚,又位高权重。刘季正在气头上,叫我们杀他。日后,刘季若是后悔了,我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况且,刘盈以后必定会登基,吕后自然就是太后;我们真要杀了樊哙,还能有我们的好果子吃?。。。。。。还是不要杀樊哙的好,不如将其生擒,交付给刘季,由他自行定夺。”周勃只有点头同意的份儿。
于是,陈平、周勃来到樊哙的军营门前。陈平一边让周勃躲藏起来,一边命人筑起高台,并派人传唤樊哙出营,到高台前接旨。樊哙听说有圣旨到,心生疑虑,问陈平的来使:“军中无事,刘季为何无缘无故下旨?。。。。。。都有谁来传旨?”
使者毕恭毕敬的答道:“只有陈平一人来传旨。陛下有何旨意,我也不清楚,您一去便知。”樊哙领着一班护卫来到军营大门处,果然看见营外只有陈平及寥寥几个随从,顿时安下心来,命人打开营门,独自一人走向高台,准备接旨。
不料,樊哙刚刚走近高台,周勃一个闪身就从台后蹿了出来,挥剑架在樊哙的脖子上,樊哙登时不敢动弹。周勃不由分说,命左右将樊哙绑缚起来,押上囚车。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樊哙营中的部下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震惊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随后,周勃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直入樊哙的中军帐,一把夺过将印,接管了樊哙的军权。
与此同时,陈平押解着囚车,准备将樊哙带回皇宫,交付给刘季。走到半路,陈平一行人突然接到审益基的急报:“不好了,陛下驾崩了!”
原来,就在陈平、周勃前去拘捕樊哙的当口,刘季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弥留之际,吕娥须守在刘季的床前,问道:“您走了以后,萧何若是死了,谁可以接任丞相之职?”
刘季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曹敬伯。”
吕娥须接着问道:“曹敬伯之后呢?”
刘季:“灌婴。然而灌婴智略不足,可由陈平辅佐。陈平智谋有余,却不能独当一面。。。。。。周勃沉稳持重,却不善言谈。然而,安定刘氏江山的肯定是他。周勃可做太尉。”
吕娥须继续追问:“他们三人之后呢?”
刘季瞥了吕娥须一眼,气若游丝的说道:“以后的事,你应该也管不着了吧。”
刘季又望了望跪在吕娥须身后的戚懿,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牵住她。刘季睁大双眼,嚅动嘴唇,想对戚懿说些什么,却不能吐出一个字。陡然间,刘季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一软,手臂重重的砸在床沿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众人的嚎哭声中,一代英雄刘季溘然长逝。
刘季一死,吕娥须立马召见审益基、吕泽,说道:“诸将与刘季都是老相熟,现在给我儿刘盈这么一个小毛孩称臣,心里必然不痛快。不如秘不发丧,把他们全杀了,天下才能安定。”
审益基劝阻道:“真要这样,天下就有危了。陈平、灌婴率领十万雄兵镇守荥阳,樊哙、周勃手握二十万大军虎踞燕、代之地;如果他们听说刘季驾崩,诸将伏诛,必然会联合起来,反攻关中。真到了那个局面,大臣叛乱于内,诸侯谋反于外,我们只能等死。”吕娥须这才作罢,为刘季发丧。
吕泽也给吕娥须献策:“听说刘季死前,暗令陈平和周勃去逮捕樊哙。不知樊哙是否还活着?”
吕娥须当场吓得花容月貌少了一半,问道:“这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