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直到今天,坐在我对面的韩工,都不知道,他间接的帮助了我,我不能说是利用,只能说是运用了,他和曹振宇之间的嫌隙,又一次成功的征服了曹总......

那次回到深圳之后,曹总很快主动找我,我第一时间飞去昆明,他似乎怕撞见熟人,特意安排离他公司较远的饭店吃饭,我们两人,就在那街巷深处的一家酒馆里喝酒,酒不知过了几巡之后,曹总便开始试探我和韩工的关系,我打着哈哈,将话题扯远,他渐渐的有些沉不住气,借着酒劲儿,单刀直入的问我:“小王,你跟我说句实话,韩起明,他之前,是不是....也拿了你们的...,你懂我说啥吧?”这样问我,不是傻就是坏,他当然不傻,他心里绝对清楚,韩工的工作,又不涉及到任何采购环节,又怎么可能会涉及到回扣?

我装傻充楞,就说:“我之前并不认识韩工,在深圳的时候,不知道他如何找到我的电话?打了几次电话给我........”

“他找你干嘛?”曹总,迅速的打断我的说话,急切的想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当然,他绝不可能在我这里找到答案.........

我装作喝醉:“是这样,他好像,很关心我之前公司的事情,特意问了我,我之前公司的产品是哪个工程师测试的,这都好几年了,我哪里还记的住?....”说完,我看去曹总,他不说话,也不看我,只是大口的吸烟.......

我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一把搂住曹总的肩膀,附耳上去,小声的说道:“哎,曹总,我是听说你和他有点意见,他该不会是.........?”我装作如梦方醒,瞪大眼睛看他.....

他愣了几秒,随后马上哈哈的笑着:“我和他几十年的老同事了,有啥意见,有啥意见,没有的事,来来,喝酒.......”

我附和着,也哈哈大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您放心,你我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我顿了顿,将酒瓶里的酒,给曹总斟上,笑着,继续说道:“我还想和曹总您继续合作呢,怎么会去胡说八道.......”

他将刚倒满的酒水,一口喝掉,哈哈的笑着,盯着我看,也不说话。

随后,我就在曹总面前,表了决心,甚至装作酒醉,口齿不清的起了誓言,说我以后绝对不再与韩起明见面,他似乎还算满意,喝完这场大酒,过后不久,他很快也给了我些,南工集团边角料的订单,我已经相当满足,这是家大型企业,手指缝间漏出的芝麻粒儿,都能让几家中小企业过得滋润,赚的盆满钵满........

此时,韩工正坐在我的对面吸着香烟,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佳节,2018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双手递给韩工,他不太习惯收礼,脸上挂着少许尴尬的表情,说道:“哎,小王,你每年都邮寄礼物给我,我真是难以为情,今年,我无论如何,不能再拿你的东西,我这张老脸实在是挂不住呀.........”

“大哥,你别跟我见外,这些都是我从成都带来的土特产,不值什么钱的,我总是觉得跟您有缘,你大我接近二十岁,我嘴里叫你大哥,心里却是将您当长辈般的敬重,这些年,我也忙于工作,很少见您,这些都是我的心意,您就拿着吧.......”说罢,我将手中的礼品硬塞在他的手上,他略显尴尬的笑着,不再坚持.........

我们的关系,准确的说,就是别人口中的忘年交,他喜欢兰草,这恰好也是我的爱好,位于深圳家中的阳台上,我种了许多的兰花,那些兰草,绝大多数都是韩工回赠给我的礼物,我们一起喝茶,一起聊天,彼此交流着养花的心得,这十几天以来,我从深圳到了武汉,去了成都,来了昆明,每天疲于奔命,喝了许多酒,又和客户费心周旋,我的身心早就憔悴不堪,但就在这一刻,我心里却是格外的轻松,我们喝着茶,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我要去赶飞机的时间.......

早上见完曹总,我就订好了晚上回深圳的机票,我已经离开家里十来天了,心里对太太和女儿的牵挂和想念,一天浓过一天,我已经归心似箭,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有些不舍的告别了韩工,我搭上了赶往机场的出租车,在车上,我打了电话给太太,告诉她我今天晚上就回,并问了她,需要我买些什么昆明的特产么,她想了想,说道:“倒是不需要什么,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女儿已经念叨你好几次了,可能这些天都没见到你,有些想你了.......”

“只有女儿想我么?你呢?”我有些调皮的问她,电话那头,她笑着打起岔来,快挂电话的时候,她突然认真的说道:“我也想你...........等着你平安回来........”

挂了电话,我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应该就是那世界上最幸运和最幸福的男人,我有着幸福的家庭,稳定的事业,更有个可爱的女儿,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都被我占据,我是何等的幸运..........

到了机场,过安检的时候,我却有一丝念头闪过,那眼睛里闪着泪光的张玲,似乎此刻还站在安检口处,对我眺望着,我心里随之一紧,觉得成都的事情,我实在是对不起太太,心里愧疚难当,心绪又开始,久久的不能平静下来...........

我似乎,早就不爱自己,才会任由自己堕落,每次出门,我看到太太和女儿,对着我那期待的眼神,我的心就会柔软许多,这许多年来,我就在这狼窝虎穴里觅食,心里早就千疮百孔般的憔悴,我想要用全力,去爱着自己的太太和孩子,却又数次,在这酒池肉林中迷失,如果,有一天我死去,那么就请天神彻底的清洗我的灵魂,不让我带着一丝一缕的情绪,让我能纯粹的离开..........

飞机晚了点,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我拖着皮箱和疲惫的身体,有些风尘仆仆,打开房门后,太太正在和女儿聊天,看见我进来,女儿立刻奔了过来,将鞋柜的拖鞋,递给我,我换鞋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也没说话,但是我依然感受到了她的开心,我摸着女儿的头,笑着说:“谢谢宝贝儿。”又笑着去看太太,她微笑着,看我,从我的手上接过了行李...........

今年是个暖冬,几天后就是元旦佳节,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丝凉意,早上的时候,生物钟非常准时的,将我唤醒,许多年以来,我不管睡得多晚,喝的多醉,这个时候都会自动醒来,它似乎比我还要重视我的事业,我一醒来,便很难再次睡去,我当然知道,我就算偶尔偷懒,多睡一会儿,也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我只是焦虑惶恐,甚至患得患失,总觉得,我比旁人多睡的那些时间,会让那些比我优秀的人,更加拉大与我之间的差距;那些和我还有差距的人,正利用这些时间,迎头赶上.........

这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前,我一定要在脑海里复读几遍的必修功课,懒虫总是要我多睡:“你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何必这么辛苦,再睡会儿,再睡会儿....”

“都说,死后必定长眠,生前何必多睡,赶紧去公司了,你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我犯懒的时候,这个声音,总是在我耳边循环播放,直到我彻底清醒之后,才会消失不见...........

我出差多天,身体疲劳的很,今天,这样的对话,在我脑中斗争的比以往激烈了许多,吵得我无法再次入眠......

我坐起身来,还有些恍惚,身边的太太这时候也醒了,温柔的对我说话:“这几天这么累,昨晚又是很晚才到家,你再睡会儿,多休息休息.......”

我用双手来回搓脸,让自己能快点清醒起来:“不了,好久没进公司了,我还不知道,我这几天没在公司,现在公司里,是个什么情况呢?再说了,过几天又是元旦假期,很多事情要交待下去的........”说完,我就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那好吧,我给你做早餐.....”

“不用,不用,你多睡会儿,我自己在外面吃点就行.....”我边穿衣服,又俯身去亲了亲太太的额头...

“哦,好吧,那你记得一定要吃早餐,中午不忙的时候,睡一会儿......”太太还是有些担心我的身体,不住的叮嘱我.......

我点了点头....出来卧室,简单的梳洗完毕后,就出了家门........

每次出差的时间久了,我都会格外想念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年轻富有朝气,每一年都会有许多人涌入,他们都带着淘金的梦想来到深圳,每一天清晨,他们都被这淘金的梦想裹挟着,在这座城市里奋力打拼,却又在每一个夜晚,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里,黯然神伤,独自舔舐伤口,这就是深圳,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遭遇,他们的故事,或心酸、或无奈、或令人唏嘘、或令人神伤.....

深圳,这座城市的汽车保有量,可能是全国最高的地区,所以早上塞车,便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我开着车,在北环大道的车流里停停走走,今天我没有以往的抱怨,并且,心里一点儿都不会为塞车心烦,此时,我看到粤b的车牌,都会亲切许多,车辆正塞的如龟速般前行着,我打开车窗,甚至都觉得,这夹杂着汽车尾气的空气中,都透着我喜欢的味道,北环大道中间的隔离带里,种着整排的勒杜鹃,那勒杜鹃正是花季,芬芳吐艳,姹紫嫣红,此刻,它们正随着风,左右摇摆着,正像是,庆祝我再次回家的欢迎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