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宛城时已经中午了。天气阴沉沉的灰暗,阴冷中透着凛冽。
小羽出去的这两个来月,再回到这个城市时陌生中透着熟悉。她拉着箱子进入公寓大楼,风铃“叮叮铃”的响声让她想起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张志已经快一个月没和她联系了。
表彰大会上午9点开始。早上小羽急匆匆的下楼时,又碰到了那个地铁男。他推开大厅玻璃门时微微朝她笑了笑,之后他们就一前一后朝地铁站走去。他浑身看起来很干净,连皮鞋也是乌黑乌黑的。
大会在省图书馆二楼大会议室举行,在一排铺着红色金丝绒台布的桌前签完到,小羽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正低头看手机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小羽姐回来了?”她一看是阿玉。她年轻的脸庞化着干干净净的淡妆,乌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少女般的灵动。每次小羽看到阿玉都会不由地感慨年轻真好。
“是啊,这段时间姐姐不在,看你化妆有进步啊。”
“嗯,都想你了呢。你知道吗?年后可能会追加一些和岭东大学的合作项目,到时可能会派人过去哦。”阿玉说话时眼睛里永远带着笑意,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嗯,任经理给我说了。你觉得可能会是谁呢?”小羽环顾了周围一圈人。
“这个嘛,我怎么会知道啊?没准会给你派个帅哥呢。”她说完就是一阵坏笑。
“小丫头居然拿你姐姐开涮?赶明再不给你介绍对象了。”小羽一说完就后悔了,她自己都还是泥菩萨过河呢。
大会终于开了。主席台上领导们逐一讲话,这次年终大会区文体局的局长和相关部门领导等也应邀参加了。小羽无聊的拨着手机,这时杨晓明发来了消息。
小羽,在干嘛呢?
我正在开会呢。你呢?
我在项目部呢,这会没事,想你了。
哦。
你什么时候回家?
最近机票不好定,我待会就看看高铁或者卧铺。
好的,那你看吧。订了告诉我。
台上,头发浓密和不浓密的挨个讲着话,接着是一阵鼓掌声,然后是受表彰者上台发言。任平萍一身干练的猩红色套裙,优雅无比地走到了发言台前。她清了清嗓子,环顾台下后开始发言。
小羽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继续刷着回家的车票。票确实很紧张,高铁到她家得4个小时,票价近500,卧铺已经没了。飞机票现在订得一千大几,想想好像有点肉疼,而且就算有票,也得四天以后晚上十点多了。
小羽干脆放下手机,无聊地朝左右看了看。过道的那边是采编部十来个人,好像多了几张新面孔。她面前是借阅部的几个姐妹。“也没进几个帅哥什么的提提神,除了一帮娘们就是秃头老男人。”她心想。
她给任经理发了消息,想等会后她方便的时候和她聊聊这几个月的工作情况。任平萍很快就回了过来,她有空。
散会后,小羽逆着人流到处张望,却没看到任平萍的身影。她从包里取出昨晚打印好的工作汇报提纲,直接朝综合科大楼走去。
一声利落的“请进”,小羽推门而入。任平萍正头靠在老板椅上想着什么。
“来,小羽,坐。”她抬起头来笑了笑。
几个月不见,小羽觉得她好像变漂亮了,先前的知性里多了些妩媚,但好像眼神里多出不易察觉的忧郁。
“谢谢!恭喜任姐再次获得年度先进个人,像你学习!”小羽尽量让脸上做出真诚地表情,她知道通常这种赞美对当事人而言,更容易被看成彩虹屁或是马屁。
“谢谢。小羽,看不出来才出去了几个月也学会吹捧了嘛?”任平萍爽朗的大笑起来。
看到领导这么一笑,小羽之前的顾虑也放松了戒备。她连忙说:“才不是呢,任姐!台上那么多男士,女中豪杰也就您一个人,我确实觉得蛮骄傲的,发自内心的才说呢。”
“好吧,说说看,你要汇报什么?”任平萍收起笑容,平和地说。
“我主要想简单谈谈岭东大学读书月活动项目的一些情况。”她接着说,“根据目前的前期合作,岭东大学在合作意愿、人员配置和后续跟进方面都比较专业,至于上次谈到的图书签售环节的推介方式,还得感谢任姐您的帮助,岭大已经做出了让步,同意按我们的方案来进行。”
“但是目前有个问题就是,岭大提出其出版社下签约的白金作家的作品,想借我们此次活动进行一定的宣传和推广,最好是能进入和文化局方面合作的常规产品的序列。任姐,您怎么看?”
小羽说话期间,任平萍一直在专注地听着,她这会倒是将目光放在了桌上一个灰绿色花盆上,盆里几支新秧骤绿的文竹正体态轻盈地静静矗立着。沉默了一会,她才正色小羽道:“岭大文学院的邱院长你有接触过吗?”
“没有,但听过。”小羽抿嘴想了想说。
“这件事我知道了。这几个月辛苦你了,回家的票定了没有?”任平萍抬了抬头问。
“哦,还没呢,现在票不好买。谢谢领导鼓励!”小羽腼腆地笑了笑。
“你订好票就先回吧,我们也马上放假了。年后你先回来上班,有事我们及时沟通。”她瞟了一眼桌上的台历。
“好的。”
小羽起身道别后就出了省图书馆大楼。
天空还是阴冷的灰色,小羽裹紧大衣朝地铁站走去。天空中偶尔有雪花一片片的飘落下来。“要是能下场大雪就好了。”小羽心里这样想着进了地铁站。
一到家小羽就抢到了两天后的高铁票,虽然折扣不多,但还算幸运。她突然觉得这张票有点像奖券,让她有了喜不自禁的兴奋。她给杨晓明发了消息。
在忙吗?我抢到回家的高铁票了。
这么好啊,几号的?
很快杨晓明就回了过来。
后天晚上八点。就是晚了点。
哦,那你到家就很晚了,有人接吗?
不用,他们来接我还得担心他们呢。
打完这几个字,小羽怔怔地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其实,她何尝不希望有人来接呢。“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的家庭就是一个人的命,没得选。”她扔下手机,开始盘算回家要不要给父母和弟弟带点什么。
她下楼去吃饭时,看到杨晓明的回复。
你下车了告诉我,我陪你。
后面是一个抱抱的表情。小羽心头涌起一阵感动,嘴角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吃了一份馄饨,身子一下子热乎起来。小羽去逛了会展中心的年货会。偌大的会展大厅如今已经被各色年货摊位摆设的热闹异常,人很多,准确的说是中老年居多。拉买菜车的,推购物车的,抱狗狗的,嗑瓜子的,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闲自在,低头端详大枣成色的,侧耳细听卖家价钱的,弯腰反复比较两种花生米质量的,好有年味啊!
不知何故,小羽突然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情景。大年三十的糊窗花,初一天没亮时妈妈准备好的新衣服,喷香的“钱串子”汤面条,晶莹剔透的猪蹄冻肉,小羽不自觉的咽下一大口口水,喜滋滋的跟在一伙大爷大妈后面逛了起来。
回家时外面的积雪已经有一指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