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老师。她看起来时髦又年轻，不点都不像40岁的人。高挑的身材显得腿细长，这让一直觉得自己腿粗的小羽有点拘谨起来。
高老师将额前的栗色刘海别在耳后，跺了跺脚就心满意足地拿起拍子，微笑着示意小羽发球。
小羽笑了笑发了球。张志则默默地站在中间观战。
“不错啊，小羽。看来严老师说的没错。”高老师说。
“哦，我也很多年不打了，感觉笨得很，献丑了献丑了。”小羽感觉自己怯怯的像个学生。
高老师真是球技如人，每一拍都凌厉迅疾，扣杀有力，稳中也暗藏玄机，人跳的也灵活。相比之下，小羽感觉自己像只狗熊一样的笨拙，加上有点紧张，几个回合下来就有点力不从心了。但看对方却兴头正浓，只能硬撑着强颜欢笑。
“高老师，我买了几瓶水，你俩要不要歇会？”张志不知什么时候已买好饮料，在一旁建议道。
“哦，谢谢。我倒还行，你看小羽要不要喝点？”
“不了，再打会吧。”
“我虽然不太会打乒乓，但看得出来，高老师打得很好。您经常打吗？”张志在一旁问道。
“是啊，乒乓这运动就要多练呢，我不行，我们系里打的好的人多得很呢，严老师就算一个。改天有机会把他叫来，我们一起杀几个回合！”
“哦，可以啊。”小羽嘴里应道，心里可不这么想。
打了一会，高老师收了球他们就聊了起来。又提到了李星最近在参与处理的事情，已经三天了，女孩还是深度昏迷状态。学校动用了可以动用的一切关系，联合几个大医院的权威大夫进行会诊，但情况还是不乐观，只能期望奇迹出现。几个人沉默了一会，打了几轮就去吃午饭。
之前就听李星说高老师口味清淡，小羽特意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粤菜馆。尤其是那份张志点的虾蟹砂锅粥，营养丰富，清中有淡，淡中有鲜，很适合冷天来吃，惹得高老师不停地夸他会点菜。张志朝小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但她觉得现在谈项目的事显然有点不合时宜，就只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饭后，他俩送走高老师时，她又提了句改天和严冬一起打球的事，让小羽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严老师是干嘛的？”张志好奇地问。“也是负责和你对接的吗？”
“不是，只是这次帮忙联系高老师的而已。”小羽不想多说什么，就很简短的解释着。
小羽感觉吃撑了，就和张志走了很久。回到公寓时已经下午三点了。一进门她就像往常一样窝在了沙发上一言不发。这让张志有点不自在，他也没说什么，看见地上有掉的头发就拖起地来。小羽看了会手机，忍不住问他，“快四点了。你早上来时飞机没晚点吧？”一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张志正蹲着清理窗帘底下的灰尘，可能是听出来了这个“逐客令”，半晌才说，他坐的早上最早一班飞机，准点起落的。他默不作声地拖完客厅，洗好手就开始收拾他的双肩包。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从阳台的芦荟叶子中间照过来，在光亮的地板上形成了个狭长的扇形。小羽坐了起来，沙发里散发出来干干的棉布味。她看着张志套上外套，要换鞋时，她走了过去。
她觉得要是他们是恋人她会紧紧抱着他留他过夜，而现在，她不想骗自己，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睡一觉，冲个热水澡。
张志转过身，柔和清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他像早上来时一样，张开了双臂。小羽没犹豫就靠了过去，轻轻了将两只手放在他的腰部，像是在完成一个规定的标准动作，感受到张志热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起伏。
他没说什么，只用手轻轻理了理她耳后的头发，笑了笑说：“你应该累了，冲个澡去睡会吧，我走了。”就打开门转身又关上了，小羽看见他关门的瞬间一直低着头。
直到晚上睡觉前，张志都没有信息过来，小羽不放心就发过去问他什么时候到的，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周一下午快下班时，小羽在楼道碰到了高老师，她一反常态的叫住了她。
“小羽，周六谢谢你和你的朋友。项目的事，明早开会我会和苏主任再沟通一下你们方案的可行性，到时要有具体的要求，再和你联系。”望着高老师下楼的背影，小羽觉得一大早就堵在胸口的闷气算是慢慢散了一些。她拿起手机想告诉张志，但想想自己那天下午的表现又将手机放进了包里。可能是不想再让张志误会的太多吧。
正朝外走时手机响了，是李星打来的。她问周末事情进行的怎么样，小羽也问了女孩的情况，李星最后突然说，严冬要请他俩明天晚上去吃大餐，问她有没有空。她听着李星兴奋的样子，不想扫她的兴，居然就一口答应了，挂了电话，她又后悔的要命。她想象着见面的场景，怎么都觉得尴尬无比。
外面街灯都亮了起来，球形的暖色小灯高高低低的点缀在街道两边的国槐树上，和后面橱窗的灯将灰蒙蒙的街景照出了毫无来由的温馨感。小羽心里清楚，她在期待着什么。看着橱窗里模特若有所思的冷艳模样，她看到玻璃里的自己还算年轻。
第二天一大早，小羽就爬起来收拾自己。她觉得自己的肤色最适合鹅黄色的毛呢质地，所以打开衣柜的一瞬间，后悔昨晚没进去挑几件正式场合穿的衣服。“什么正式场合，不就是严冬吗？”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还是拿起了那件来到儋州后没来得及穿的浅咖色毛呢大衣，里面又配上了鹅黄色的小香风羊毛衫，脖子上再系上一条烟灰色的长丝巾，下身是深咖色的及膝毛呢短裙和黑色打底裤。
收拾妥当后，她涂上了那支粉色口红，朝镜子里侧侧身子，又把看着好像厚了点的粉底用化妆棉沾了沾，就出门了。
下午临近下班时，小羽一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李星已经在那等着她。“哇，你这套衣服不错嘛，挺有女人味的。”李星从头到脚看了看她，点着头说道。
“什么啊，来时就带了这两件而已。穿了好几年了呢。”
她和李星赶六点半到了说好的餐厅。李星评价着店里的装饰，夹杂着这几天女孩昏迷不醒的事情，长吁短叹的唉声叹气，但却一直不见严冬出现。小羽感觉自己心慌的厉害，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热茶，还是觉得喉咙干干的难受，就索性去了卫生间。等她回来时，正如她不想看到的那样，远远的，严冬已经到了。她放慢了步子缓缓地朝那边走去，感觉那段距离比刚出来时长了很多。
昏暗的灯光下，严冬的五官比以前看起了明显有了沧桑感，但他抬手点烟的动作还和以前一样的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