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Kevin叫我下班后去到他办公室。我非常好奇有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一进门,他就说道:“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他是白羊座,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扬了扬眉毛。还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并且这么客气的跟我说,似乎不是工作。
他微笑,“是这样的,我女儿在美国,暑假她要来中国了。但是下周我出差不在,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她。她从小在美国长大,中文不是特别好,她一个人我有点大担心。”
“哦,这样呀。那么需要我具体做什么呢?”我问。这种活儿要是别人来找我,我一定不会搭理,我很讨厌小孩,而且很不喜欢浪费时间。但是,此刻我想起Kevin手捧女儿的照片,他一定很疼爱他的女儿。他有这么多中国员工,能放心把女儿交给我照顾,无疑说明对我的信任。想到这些,我决定可以答应下来。
“她报了一个中文班,每天早晨要去上课,晚上回家,你只要路上陪陪她就行。我知道你平时很忙,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完全理解。”Kevin说。
咦,现在怎么这么多人愿意学中文了。我暗自感叹。
“可以。”我答道,其实我内心确实感觉那个女孩是个累赘,但嘴上并没说。奇怪,为什么女孩的母亲没来?我没多问,不问也挺好的,我可以假想是他们关系不好,但是心底马上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对我说怎么能希望对方家庭不和睦呢?我觉得仿佛有两只手,一左一右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我。
赵辰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回复我,我猜想他一定是又生气了。他总是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生气,我已经哄他哄的不耐烦了。但是,这次确实我有愧于他,于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他。
“喂?”
电话对面依旧是沉默。
“你怎么了?我跟你解释过了,那天是我老板临时找我有事。”
继续沉默。
“你说怎样你才不生气?”
“晚上到我家来”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这个男人控制别人的方法就是在肉体上的占有。
我同意了,也许我是想补偿他,亦或者我希望自己的天平回归到正常的位置,那种梦少做。
当天见到赵辰时,他脸色很差,好像一晚上没睡。我没敢多问,他也没有提七夕当天的事情。
我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软软地深陷其中。扭头看着沙发旁边的海鱼缸。水母在蓝色的灯光照射下格外漂亮。
“哇!好漂亮!”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说过,因为它们没有心还能活,该多快乐。我今天就让你快乐一下!”赵辰朝我扑过来,把我压在沙发上。
这次连前奏都没有了,没有音乐,没有酒,没有舞蹈,什么都没有了。
“你让我等了很久,我从昨天七夕就一直在等你,你知道么?”赵辰在我耳边用小声的喘息着。
“你现在等到了。我是你的了。”我说。我看看周围,周围没有佣人,很好,至少我不希望此刻还要被人监视着。
“你是我的,你是我唯一的,我不允许任何别人占有你。”赵辰狠狠地说。
肉体的欢乐伴随着情感的痛苦,道德与诱惑让我无法抉择,我发现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在撕裂着,我甚至听到了此刻我灵魂深处的痛苦咆哮。
第一次和Kevin的女儿见面是在Kevin家的门口,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Kevin的确切住址。他家是一个独立别墅,院子很大,在郊区。里面还养着一只大金毛。他的女儿名叫Lily,作为混血儿确实长的很好看,遗传了安妮的白皮肤和蓝眼睛,同时我也能在她脸上隐约看出Kevin脸的棱角。
这几天,我要跟我暗恋的男人的女儿一起生活,这感觉怪怪的。
我们俩决定打车去女孩的学校,站在路边等了很久,我们才拦到一辆车。上车后,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我主动开口搭讪,“我们刚才就像逮鸟一样。”
“什么?”女孩皱起眉头,好像没有听懂。她的中文不太好。
“Catch the bird.”我用英文回答,“The taxi. Like birds.”
女孩这回懂了,笑了一下。我对女孩不是很有好感,她好像也不太喜欢我。不知道是不是女生之间独有的第六感,让我们俩都感觉到彼此是某种威胁。这就像是情敌之间能互相感知是一样的,她应该能感觉到我是她们家的某种威胁。
“你为什么想学中文?”在脑海中苦苦搜遍了许多话题之后,我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问题。
“啊,因为我爸爸英文不好,他学语言特别笨。我学好中文,就会两门语言了,比他厉害。”提到Kevin,Lily开始露出笑容,话也多起来。从Lily的只言片语中,我能明显感觉道她对Kevin的爱,这让我有一丝嫉妒。
Lily是个很勤奋的孩子,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她都会拿出白天学习的资料复习,这种利用时间到不惜浪费一分一秒的劲儿,竟然让我想起高考前的自己。Lily告诉我,她的目标是哈佛,会首先申请提前批录取,因为她要超过她的父亲。我暗自感慨,她和当初想考上清北的我真像。
Lily跟我在一起的日子,Kevin跟我联系更加频繁,也更加随意一些了。就像是跟一个朋友在联系一样,每天会问三四次。不过都是通过邮件问的,没法儿进行来回来的对答,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为之。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最后一天,Kevin亲自来到中文学校接女儿。
我还没看到Kevin,Lily就已经老远看到他,并向他飞奔过去。虽然Lily已经上高三,个子也到Kevin的肩膀了,但是Kevin还是一下抱起她,在空中转了个圈。我远远地望着他们,羡慕不已。那个时刻似乎只属于父亲和女儿,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登时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也一样,每当冷勇下班回家一开门,我就会飞扑上去。
顺利交接完Lily,Kevin有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办公室。我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忍不住发邮件询问他,他回复说下周一去上班,这两天陪女儿到处转转。
我有一种愧疚感。因为愈发觉得自己对Kevin的迷恋是不道德的,有可能会伤害到一个女孩。Lily和当年的我很像,同样是在高考前夕。
我在心里想象着,冷勇当年是否和Kevin一样,只是被一个女生单方面迷恋?而迷恋他的女生,会不会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开始同情曾经迷恋父亲的那个女人,那个被母亲打电话咒骂的女人。因为我自己也正在体会着迷恋有家室的人有多痛苦,痛苦而不能自拔。未来是否有一天,我也会被Kevin的妻子打电话用英文咒骂呢?这个想法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是否应该就此停止?
我是否应该?
如果我和Kevin发展出感情,万一Lily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会不会让她很难过?
想到这里,我被自己吓到了。因为我发现,此时的我竟并没有因给Lily带去伤害而感到愧疚,相反想到这样的场景我很快乐。我这才发觉,我是如此仇视和嫉妒Kevin家庭的和睦,这种感觉可能从我第一次见到Kevin的全家福就产生了,只是我到现在才意识到。
是的,我痛恨这个世界!我痛恨世界如此不公!这种恨一直被埋在我的心底,在阴暗的角落生根、发芽。它不是绿色的,见不得阳光,却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我的心里。为什么是我的父亲出轨?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像Lily这样,有一个爱她和爱家的父亲!
我知道我对Kevin的爱里也掺杂了报复之心。我或许其实没有那么爱Kevin,只是刻意在接近他.我在报复的究竟是谁?冷勇,Lily,Kevin,还是我自己?
想着想着,我进入了梦乡。梦里,还是童年居住的小房子,父亲下班回家,我飞奔过去。梦里的自己已经跟父亲一样高,父亲一把抱起我,转了个圈。那个梦里,好像有阳光射进来。
在Kevin没来公司上班的几天里,我也早早就离开公司了,因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跟踪冷勇。
这次还是一样,我又借用了赵辰的车。在我还没和赵辰分手之前,最好能尽快查清楚冷勇的秘密,不然以后我们分手了我连跟踪的车都没有了。
我们这次依然是去冷勇的单位门口蹲守。这次,冷勇下班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健身房。我依旧不远不近地跟随他,令人意外的是,他把车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口。
这是一家知名的三甲医院,由于人很多,当司机把车停好,我已经找不到他。医院太大了,门又太多,我走进冷勇刚才走进去的大门口,早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我只好悻悻地离开。
晚上,我特意问母亲冷勇还是谁最近是生病了吗?母亲说,并没有。那他去医院干什么?
赵辰打来电话,“听司机说今天你们去了医院那里?”
“对,没有任何收获。他进医院很快找到一个停车位,停了车以后急匆匆地走进医院,我没跟上。等我进门以后早就看不到人了。医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哦。会不会是开药去了。”赵辰问。
“反正我刚才也问了我妈,没听说他去开什么药。”
“你需要的话我联系联系医院地朋友,看看能不能查到?”赵辰说。
“算了,太难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科室根本没法子查。我觉得还是继续跟踪他来的快。就是他去医院这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妈妈。”我征求赵辰的意见。
“我觉得还是再等等要不,这样告诉她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另外无凭无据的,有什么用呢。就算真有事儿发生也不会承认的。”
“那好吧。如果实在找不到,只能雇人跟踪了。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去。”我说。
赵辰说的不无道理,我预感,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如果我告诉母亲我看到的一幕,她极可能向着冷勇说话,这将让我很愤怒,所以,我决定还是等查出点实质的东西再说,毕竟这个家庭和母亲的婚姻恐怕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