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问药”

第722章：“问药”

过了中午那个点儿，太阳弱了不少，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风吹得人骨子里发冷。

阿畑垂眸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又抬腕给自己续了杯新的，指尖触在滚烫的茶碗上，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的不躲不闪。

“没事，你继续说。”

南清禹探究的盯着她看了几眼，伸手将桌子上的蜜饯罐儿往她面前推了推。

阿畑嗜甜，喝起药来却总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原本他是不知道的，还是把她安置在这边之后，小丫鬟月牙发现的。

按说一个男人，爱吃甜的，听在耳朵里总有那么一点怪怪的，但是用阿畑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吃甜食可以让人的心情变好——虽然从认识她到现在，也没见过她心情不好的样子。

但是刚刚，她是在生气没错吧？

“因为有了分渠的原因，现在宓江的情况好了很多，但是待到天气再暖和一些，上游冲下来的水会更多，届时就是两边受灾，怕是……”

吴越与西楚的边境情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发，若是这个时候国内的水灾治不好，没有后备兵源的支持，怕是……国之将亡啊！

宓江两岸一片汪洋，破碎的浮冰顺着江水冲到下游，堆积如山，撞毁船只无数。江水下游及分渠旁破败的城郭、倒塌的房屋、遍野的尸体、围绕着垂死之人低飞的鸦雀、流离失所的百姓……

阿畑眉头紧皱，自动脑补出来的画面犹如电影一般在眼前晃荡，挥之不去。

纵使她恨透了沈家那一家子假惺惺的人，也怨极了宫里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若是可以，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但这并不代表她死过一次便希望所有人都去死。

而沈家的那些个人和宫里的皇帝老儿，还不值得所有人为他们陪葬。

或许自己来到这儿，又这么平白的多活了几年，就是为了解决这么件事？

功德圆满可以飞升上仙嘛？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只不过因为涉及到威北候，事情复杂了些……不说这个了，父皇向天下有识之士征询治水之法的事，阿畑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

“那依你看，这洪水该如何治理？”

洪水？如果在现代，大可以用卫星监控系统，运用雷达探测器对宓江实行实时监控，对各处的灾情进行分析，再施以有效的措施。而这古代，连个电都没有，还监控个毛线！

“洪水中有夹杂冰凌吗？”

“折子里没有提到，但是在沈大人去西池治水之前，我去看过，据当地的人说，往年是有的。”

阿畑点了点头，指尖搭在茶碗上轻轻敲了敲

“……按照这么说，造成宓江连年水患的，准确一点来说不是洪水，而是凌洪。”

“凌洪？”

“对。你知道我之前是在霞鞍山的庙里呆过吧？那里的主持叫释空，看起来不着调，其实早年游历过各国，所见颇多。”

“我曾听说他有一年去北方的时候，正好碰见凌汛，沿途所见是江河的上游水流湍急，下游却还未破冰。我后来查阅古籍，发现河流若是南北走向，因为纬度低气温高，所以上游破冰较早。水面有冰，且破裂成块状，冰下有水流，带动冰块向下游运动，即为凌汛。当河堤狭窄时冰层不断堆积，造成对堤坝的压力过大，冰凌对水流产生阻力而引起的江河水位明显上涨，最终蔓延至四周，即为凌洪。”

“凌汛一般发生在冬季的封河期和春季的开河期，通俗地说，就是水表有冰层。”

茶碗中的茶续了又冷，却无人去碰。坐在对面的南清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看这孩子还是蛮聪明的，也不知道中学时书上教的地理知识能不能听得懂。

阿畑挑了挑眉，轻启朱唇

“吴越有两大江流——宓江、淮海，淮海自北向东，跨度不大，且全程仅有宓江的二分之一，朝廷年年加固堤坝，所以极少有凌洪发生。但是南北走向的宓江作为吴越水流最大、跨纬度跨越也是最大的江河，南北河段气温差异明显，纬度较高的地方，河流冬季结冰早而春季解冻晚；纬度较低的河段，冬季结冰晚而春季解冻早，且宓江河道九曲十八弯，河道拐弯处极易冰凌堵塞，形成冰坝，造成水位的大幅度抬高，最终形成所谓的凌洪。”

“那……纬度是什么？”

关于凌汛、凌洪的解释告一段落，阿畑捧着面前的茶碗灌了一口茶，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做老师真是个累活儿，耳边就传来这么一句，悬悬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出去。

“咳咳……这个纬度嘛……嗯……就是……”

是什么？她总不能上来就说因为地球是个圆的，所以在这个圆球上画了十几个等分的圈儿，用来确定地标？都还没了解到这里的人们对地球有多少的了解，万一人家以为天圆地方什么的，再因为她提出来的‘妖言’，把她给烧死了怎么办？

“嗯……这是古籍中所提到的词，我估计是为了确定坐标位置创的词。”

半大的孩子聪明的很，很容易就接受了新鲜的词汇，面上的疑惑褪去，却而代之的是发现珍宝般的惊喜与钦佩

“那依阿畑来看，该如何治理呢？”

治理……

阿畑垂下眼眸仔细的回想。

作为一个中学时期连跳三级的人，这个地理还真没怎么仔细去学过，出了高中的大门又开始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和各种生物的尸体打交道。关于防洪治洪，只隐约记得主要有防、蓄、分、排四种方法，要让她现在说出个一二三出来，还真有些难为她了……

“我……”

“殿下！”

话还未出口，门外就远远的传来了一嗓子吼声，转眼人来到了跟前，见了阿畑之后腼腆的笑

“小公子……”

随手抛过去一方素白的帕子，阿畑含笑的嗔怪

“都多大人了，还这么毛躁，说罢，又哪家公子哥来找你家殿下了？”

前些日子从小丫鬟月牙口中得知，这南清禹竟然还是帝都有名的四公子之一，原想着不过是俊俏了些，也有些能力，谁成想人缘好的很，但凡一出宫，那些个交好的公子哥儿必定循着味道就找了过来，惹得跟在南清禹后面的小厮一天得扯着嗓子喊七八回，隔日嗓子就哑了……

小厮抱着帕子笑，被这么一提才想起正事儿，面色一板，恭恭敬敬的对着南清禹行了个礼

“殿下，申时时，年妃娘娘过来找您，挺大的阵仗，脸色很不好，听说您不在，发了老大的脾气，还摔了一对官窑的瓷瓶，罚殿里的婢女们在殿前跪着呢！小盛子见情况不好，托负责采买的太监给我送了个信，让您赶紧回宫呢！”

听闻自家母妃跑自个儿宫殿里发了火，南清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迈步就要往外奔，步子刚跨过去，又觉得不好，扭过头看着坐着的阿畑欲言又止

“无妨，你先回宫，治水的法子我还要想想，回头理好了再同你讲。”

少年人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迈步奔向了门外。

小厮抱着手帕，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

“殿下！殿下等等我……”

声音大的很，人影都消失了好像还能听见这声音。阿畑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挑眉轻笑

年妃虽然是个脾气烈的，但也不是个不讲理的，无端跑自家儿子殿里去发了这么大的火，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是。

听闻前些日子四皇子遇刺，宫中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看来这皇城之中，还真如传闻中一般，热闹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