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揭示

巨幅和平鸽油画前的地板上,长长短短的六七根蜡烛的烛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在四周的墙面上,他们在舞动和狂欢,他们的姿态、动作、声音无不刺激着姜来的每一根神经。闪电、炸雷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们,也就更不会注意到已经溜进教室的姜来。他伏低身子,从画架间穿插着靠过去。随着距离的缩短,他就越发的想要逃走,因为从那些声音竟是来自于自己的妻子。比背叛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叶霜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如此的风情。凌乱的画室外电闪雷鸣,用来遮盖画作的白色苫布现在变成了地板上的遮羞布,叶霜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此刻正热烈的望着她面前的男人,似乎在向他乞求。而赵天青立即读懂了她的眼神,顺手拾起身边的裤子,抽下皮带,熟练地打了个圈……。姜来看见妻子全身都因为窒息而抽搐,但她并没有试图挣脱控制,两手的指甲深陷在赵天青的肌肤里,男人痛苦的咧了咧嘴,但并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听见老婆嘴里发出的‘嘶嘶’声,姜来再也忍不住了,抄起身边一张老式的金属折櫈,快步走上前去,轮起来朝赵天青的背部砸了下去!这猛烈的一震,居然还让叶霜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脸。这在姜来的心上又刺了一刀,他打红了眼,手里的折櫈不知道抡了几个起落,赵天青的惨叫声、叶霜的哭喊求饶声回荡在教室里。

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许多人,他们抱的抱,拉的拉,拽的拽,将三人拉扯开,此时姜来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折櫈竟然只剩下一个金属框。

后来警察抓走了老姜,检察院打算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但由于赵天青的求情,免于刑事处罚,只拘留了十五日,并且让他赔偿赵天青的医疗费、误工费等一共2000块钱,但是赵天青也拒绝了。

他离开拘留所以后的第一天就和叶霜办理了离婚手续,第二天就向学校递交了辞职报告。‘这个学校是待不下去了!’他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叶霜跪在地上请求他的原谅,而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给你的东西远比谅解更珍贵,所以不要再奢求我的谅解了。’

这件事似乎以老姜的退出而结束了。赵天青和叶霜名正言顺的走到了一起,在他们的的自我洗白运动中,老姜变成了一个怪胎、打老婆的阴阳眼。可就在第二年的暑假(此时老姜已经在这个中学谋到一个物理老师的职位),有两个警察找到他,向他了解前妻的情况。原来,叶霜还是死了!

还未等警察详细说明情况,耿直的老姜便反客为主的问警察:‘叶霜是不是被勒死的?尸体是不是在看台下的库房里?库房里是不是只有两个人的脚印?指甲里是不是有白色的粉末?’

警察们面面相觑,问他如何知道这些细节,老姜却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老姜第二次被捕。

他的嫌疑实在太大,报复杀妻的罪名已经被戴在了头上,就连报纸对此案的报道都带有明显的主观性,在采访了几位他过去的同事后,将此案描绘为‘暴戾成性的高智商混血儿,密谋一年,终于杀妻得逞,然而百密一疏,难逃法网恢恢。在警察询问时供认不讳且洋洋得意’。

其实,就在报纸连篇累牍报道的同时,警察已经根据老姜提供的线索抓获了赵天青。赵天青承认了一切,但拒不承认是谋杀。老姜对办案的警察说:“他们就是玩儿的太疯,自作自受。”

虽然证明了老姜的清白,但是警察到底也没想明白‘尸体指甲里的白色粉末来自画室里一幅和平鸽油画’这样的关键性证据他是如何得知的,而老姜自己也不愿多说,只说是猜测。

老姜无罪,但社会上对他仍有颇多议论,学校迫于压力想与他解聘,多亏老姜早年的一位学生出面,才保住了工作,但条件是不能再授课,只能去后勤办公室负责维护学校设备。保他的这位学生此时已经是市教育局的一位领导。

老姜也无所谓,他此时一心只想用科学的办法解释这些奇怪的梦、准确的预言和逃不过的宿命。

所以他自愿来到学校这个角落,清闲的工作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寻找这其中的奥秘。

在老姜向陆铭展示的资料中,大部分都是他多年来收集的各种剪报,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做的笔记,大略浏览一下,这些资料从星象八卦、推背图到诺查丹玛斯、玛雅文明,从转世神童到UFO无奇不有,基本就是一部世界未解之谜的总集。但是老姜说,单从某一个线索入手,根本无法形成任何有价值的理论,他曾经用了两年的时间试图对周易八卦的占卜理论做出一个统一的数学模型,但最后也失败了,无论从哪里下手,即使开头很顺利,但随着研究的深入,现象就会不断偏离理论,越来越大的散布范围,使他刚刚形成的一点理论立即土崩瓦解。这让他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庞杂的系统性难题,如果不能站在更高的维度去观察,他永远不会成功。

老姜说起这些来滔滔不绝,但陆铭并不是太懂,他对老姜说:“姜老师,这些奇怪的梦并不是只有我们在做,大部分人都有过类似的体验,只是我们的梦更奇特一点,用您的话来说是具有预测性的,特别是你们二位。我认为这可能就是神……或者是上帝、耶稣、真主,总之可能真的是上天给我们的启示呢?而且,我还是不清楚今天小山带我来见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老姜摆摆手说:“不着急,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宗教和科学是矛盾的吗?”

陆铭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他说:“我觉得当然矛盾了,一个搞封建迷信,一个追求真理,完全两个方向啊。”

“嗯,那我要给你多讲几句了,”老姜端过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酽茶,继续说:“我以为宗教和科学并不矛盾,也不像你认为的它们在背道而驰。在我看来,它们只是在不同的道路上向同一个目标前进而已。为什么呢?如果我们把宗教归为哲学范畴就好理解了,我问你,你知道什么是哲学的三大永恒问题吗?”

陆铭摇摇头。

老姜笑了,说:“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啊!告诉你吧,从古希腊到今天,哲学界争论不休的问题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想想,难道人类的科技发展目标不正和它高度一致吗?宏观上我们探索宇宙、探索海洋、寻找能解答宇宙秘密的终极公式,微观上,我们不断分离组成物质的最小粒子,研究一切生物的基因信息,建造各种设备去捕获只存在于理论中的暗物质与上帝粒子。就是为了解开物种起源、生命进化与未知空间之谜。你看看,这不就是由哲学提出了问题,而试图使用科学的方法去探究吗?”

“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可是……”

“对,科学还解释不了上帝、天堂、轮回、鬼神和其它一切不合常理的现象。不正是因为我们解释不了,才以宗教的名义赋予了它们这些名字吗?这些名称都是上帝和鬼神告诉你的吗?不!都是人告诉你的。所以科学和宗教并不矛盾,这是在今天讨论其它话题前必须先达成共识的,这样就不会妨碍我们从科学的角度去试着推测和论证。”

“好吧,我认可这一点,也许有时候宗教走得快一些,而有时候科学也会领先一点。”

“太好了!你说的很好!因为我们对未知的东西会产生自然的恐惧,所以在宗教的边缘也出现了所谓的封建迷信,用鬼神去解释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了我们的梦。”

陆铭听他终于说到了梦,马上来了兴趣。

“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可以解释一部分梦境的。但解释不了全部,比如与生活和常识完全没有关系的梦境、可以预见未来某一个空间段的梦境、在梦境中再次做梦的多层梦境、完全改变一个人思维、知识和记忆的梦境,当然了,还有一种特殊的梦境,那就是进入别人的梦境。小山就是这一类。其实还有一种梦境也很特殊,那就是我们今天见面的原因——‘白日梦’!”

“白日梦?”陆铭想起自己在幸子工厂门口看见的那几次幻象,昨天他曾把这些都告诉了小山。”

“虽然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有过一些奇异的梦境体验,但是进入别人的梦境和在清醒状态下看见梦中的幻象这绝不是巧合,是一种极少有的能力。我为了研究,我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人,但是太难了!我找了许多年,一无所获。后来我开始用博客,把一些在调查中获得的典型案例改编成小故事,然后发到网上。没想到还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甚至有出版社联系我,想出一本书,书名都帮我想好了,叫《难‘苛’一梦》。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小山出现在我的博客的留言区里,他的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之后他就经常在网上和我分享他的经历,因为一直都是网友,很多事情他对我也是直言不讳的,包括几年前他在那家工厂里的情况,我也都知道。那时我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他很可能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告诉他,关于那场车祸应该是他进入了别人的梦境,但他很固执的认为不是那样。所以我多次提出和他见面的要求,都被他拒绝了。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就在几天之前,他告诉我心里很郁闷,因为又一次的梦到了灾难和死亡,而不知道该不该伸出援手。我说还是见个面吧,之后就把我研究的一些理论和成果告诉了他,可他半信半疑。我告诉过他,只要再找到一个拥有白日梦能力的人,我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研究了。没想到那么快,昨天晚上他就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了这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你!”

小山赶紧补充道:“昨天和你聊完,我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的确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而且已经不是一次了,姜老师说的完全是对的!”

但是陆铭却被吓得往后一缩身子,说:“你想拿我来研究?那不行,不行不行!”

“哈哈哈,”老姜大笑起来,“你以为是科幻片里那种满身插满管子,再把你脑子打开做研究啊?哈哈哈,我可没那手艺!”

“那您说的研究需要怎么做呢?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我老婆就在那个工厂,随时面对着可能发生的灾难,我必须救她!”

“你先不要着急,从目前的情况看,你只要不去她的工厂,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因为你很可能就是系统想要消除的一个错误。”

陆铭皱着眉头,没听明白。他说:“系统?我是……一个错误?您说的这个系统是指什么组织吗?”

老姜微笑着摇摇头,小山说:“姜老师的理论会颠覆你的一切宇宙观,那是颠覆性的理论,我们……”

老姜示意小山,让他别说了,“还是我来说吧,我会尽可能说的深入浅出一些,让你能听得更明白。时间会比较长,好在现在还没开学,我们有的是时间。小山,你去外面买点吃的来吧,中午咱们就别出去了。学校对面有家沙县小吃,给我买一碗馄饨,加一个鸡腿。你问问小陆想吃什么。来,我这里有一百块钱……”

“您这不是恶心我吗?把钱收好了,今天的吃喝都算我的。陆哥,你吃什么?”

“给我买个蛋炒饭吧。谢谢啊!”

“好嘞!”小山麻利儿的出去了。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老姜把手里的一百块又揣回兜里,冷不丁的问了陆铭一个问题,“你看过《黑客帝国》三部曲吗?”

陆铭不知道这和老姜的理论有什么关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回答道:“看过啊,基努里维斯演的,人可以躲子弹的那个。”

“嗯,很多人对那部电影的记忆好像就只有炫酷的特效,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小山,他的回答和你差不多。”

“这与你的理论有什么关系吗?”

“有很大的关系!你有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过怀疑?”

“怀疑?”陆铭仔细的想想,找不出合适的答案,“我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的,我怀疑过自己不是人类,我怀疑过我看见的东西和别人看见的不一样,要说怀疑,那我的确怀疑过很多,但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类?”

“只有聪明人才会怀疑世界,这至少证明你不傻。哈哈,不开玩笑了。事实上,如果你看了《黑客帝国》,难道就没有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过怀疑吗?我是说所有这一切,你坐的椅子,看见的我,脚下的地面,头顶的天空,这一切都是你看见的样子吗?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陆铭不以为然的说:“姜老师,我听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想告诉我,其实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叫做‘母体’的电脑程序,而在一个机械朋克风格的废墟里,我们真实的肉体正被机器人泡在营养液里,给它们提供生物电能,对吗?除非您现在就给我一粒药丸,让我立马在那个世界里醒过来,否则我觉得今天的谈话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我还是告辞吧,现在还能追上小山,让他少买个炒饭。”

“你说对了三分之一吧,不过就算你不想听我给你说另外三分之二,也稍安勿躁,第一次见面,好歹等小山回来,一起吃个饭。如果到那时候你还要走,我绝不留你。”

陆铭虽然不想再耽误时间,但老姜话已经说出来了,就不好再反驳。

老姜的情绪倒是完全没有被影响的样子,微笑着对陆铭说:“既然小山还没有回来,我就继续给你说说,你就当听我说个科幻故事,怎么样?”

陆铭礼貌的点点头。

“那部电影的情节是经不住推敲的,不用多加分析就可以知道,为了微弱的生物电就大费周章的建设虚拟世界来豢养人类,何不如杀光人类,借助地热、核能呢?而且既然是豢养,为什么非要建设一个如此复杂的虚拟现代世界,完全可以搞成原始社会或者中土世界啊。所以从某个角度上看,你认为那是无稽之谈完全正确!可这部电影真正的价值在于,它提醒我们,这个世界的确有可能是假的,它通过流行文化,向世界敲响了警钟。不过我并不赞同美国人这个做法。因为在学术界,早已有学者提出过‘缸中大脑’的设想。”

“哦?这又是一个什么学说呢?”

“你刚才是不是说过,怀疑你看见的世界和别人看见的不一样?”

“对的。”

“好吧,我告诉你,你看见的世界一定和别人看见的不一样。”

“是吗?”陆铭表现的相当不屑。

“不用怀疑,知道你是用什么来感受世界吗?”

“眼睛、鼻子、嘴、耳朵、皮肤、神经,它们在感受世界啊。”

“错!大错特错!”老姜突然一咋呼把心不在焉的陆铭吓了一跳,“影像是被保存在胶片上还是被保存在镜头上?你说的那些器官和神经就像镜头,只不过是你感受世界的工具而已,光线、声波、化学物质、温度变化被你的眼睛、耳朵、鼻子和神经转化为电信号,给了谁?给了大脑!是大脑告诉你,你看见了一个美女,听见了她的柔声细语,闻到了她的香水味,感到她皮肤的细腻与温暖。可是,如果这些信号错了呢?那你就被骗了。那可能是一个丑八怪、声音粗鲁、浑身恶臭、皮肤粗糙,你还愿意和她过上一晚吗?更可怕的是,可能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因为一切都是你的大脑告诉你的。现代科技已经可以借助设备提取我们的脑电波,去控制机器做一些不太复杂的动作,未来呢?是不是可以反向操作,用特殊的电信号去欺骗我们的大脑。”

“呃,应该有这种可能。”陆铭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坚定了。

“所以这就是‘缸中大脑’这个理论的核心,设想一下,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如果有一种技术可以让我们的大脑脱离躯体而存活,比如就用什么营养液泡在大缸里,再用特殊的信号去欺骗它,让它自以为四肢健全,能跑能跳能说话,还能感受到大千世界呢?”

“这不可能吧?”

“这可能!在梦境里赛跑,难道你还真的闭着眼去球场上跑几圈吗?但你一样会觉得累、喘气、心跳加速。这一切都是大脑模拟出来的,还能让人不知道自己处在梦境之中。这个状态和‘缸中大脑’有多大的区别?我们每天都会被自己的大脑欺骗成百上千次,所以不要男人骂女人,女人骂男人,只有我们的大脑才是爱撒谎的小婊子!”

“所以您说了一圈,又回到了做梦上,您的意思是……”

“哈哈,俗语说的对啊,人生就是一场大梦!”

陆铭沉默了,他还想找出破绽去反驳老姜,但一时无从下手。

“我的理论是这样的,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从本质上来说,和电影里那个‘母体’是完全一样的,是一个程序,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这个程序的参与者,或者也叫‘玩家’,这个词是我从电脑游戏那里借过来用的。但是要支持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是几十亿个玩家同时在线参与,这个系统必定非常庞大,其计算量是我们无法估算的量级,它会产生海量的数据,没有非常先进的超级计算机是做不到的这一点的。就拿我们现有的超级计算机来说,已经可以模拟核试验或者是预测地壳运动,但这还只是理论级别的计算,如果要加入其它不同的物理引擎,渲染出画面、声音、气味、温度等等等等,那计算量又要提高多少倍?即使你做到了,这也仅仅模拟出一次核爆炸或者是一次火山喷发,对于这个系统内小至微观粒子,大到宏观星系,那又是什么样的计算机才能做到?反正我是想不出来的。”

“如果不幸被你言中,那我想问两个问题,第一,这个系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第二,是谁做了这个系统?”陆铭不知不觉中较真起来。

“这两个问题我无法分别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统一的设想。既然是设想,你最好可以原谅我的大胆。”

陆铭点了点头。

老姜继续说道:“正如刚才讲的,能做出这种超级计算机的科技一定远远领先于我们,没问题吧?既然已经拥有了那么先进的技术,为什么还要费力……当然,也可能并不费力,总之为什么要做出一个这样的系统来呢?我们现在也能做虚拟世界,比如流行的电脑游戏中,人物、画质、物理引擎对真实世界的模拟已经非常逼真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玩儿过,反正我知道,一台小小的游戏机就可以做到,如果再配合上VR眼镜,几乎就以假乱真!那我们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是被设计出来的一个大型电子游戏呢?我认为概率不大,为什么?因为我们就是‘玩家’,不是NPC(Non-Player Character缩写,非玩家角色),可你会认为你的一生是在打游戏吗?你从你的游戏角色里获得了什么样的成就感或者快乐呢?如果没有,这种游戏谁还会玩儿?小山那天问过我,我们会不会都是电脑NPC,正在陪着别人玩,或者说正在被别人玩,也就是人工智能模拟出来的人物,而并非生物体。这个我是拍着胸脯向他保证绝不可能的。理由只有一个,当机器与机器对话的时候,什么方式最快?当然是用机器的语言,也就是程序和代码沟通最快,完全没有必要再转换为图像、声音、气味等等,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吗?就像电影里的一个桥段,主人公尼奥就像开了天目一样,看见NPC特工时,眼前没有了色彩,都是绿色的代码。”

学财务出身的陆铭对计算机可谓一窍不通,此时不得不打断老姜,问:“什么叫做机器的语言,它们之间怎么沟通?”

“我就不再深入给你解释了,打个比方吧,两个学中文的法国留学生在剑桥大学里见面了,你认为它们会用英文还是中文聊天?”

“我想应该都不用,他们会用法语聊天。”

“对,你说的没错!虽然两个人都会说中文和英语,但见到老乡一定是使用母语更准确、错误率更低。而不会把母语翻译成别的语言之后再交流,那就叫脱裤子放屁。”

“哦,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是没有生命的程序,那我就应该看不见红的花、绿的草,我看见的应该就是一些程序,对吧?”

“没错。所以这就先解决了两个问题,首先,我们在这个系统中是不是有生命的‘玩家’。第二,我们这个系统应该不会是一个游戏。”

“好吧,按照您的逻辑,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电脑游戏,我们也不是电脑游戏里那些没生命没大脑的NPC,那把这几百万或几十亿不等的人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推测有三个目的,其一是教育和训练;其二是为殖民做兵棋推演;其三是科学研究。”

“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在我详细解释之前,我想知道你现在是否能够相信我的理论?”

陆铭笑了,他说:“坦率的说,我不可能相信,只是觉得您这个故事有意思罢了。”

老姜摇摇头,指着墙上的钟,对他说:“快到中午12点了,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