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们要开演唱会

那一年火了一本书,《我为歌狂》,里面叶枫和楚天歌两个高中生组乐队的故事牵动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心,那些女生也自然分成了两派,叶派和楚派,我们组建乐队后,那些女生也爱屋及乌,自然关注起了我们,我们那简陋的平房成了她们乐于光顾的地方。

女孩们为我们买饭,买水,一个叫兔子的女生为我们乐队画了海报,还有每个人的肖像,家境好的女孩还带来了数码相机,寒冷的冬天里,冷清的山脚小屋,却越发地热闹起来。

被众多美女围着,在她们热辣的眼神中弹琴表演,老宋的眼睛湿润了,我第一次见到老宋在唱完死亡金属后没有晕过去。

“我们乐队准备举办一场演唱会,叫水晶棺之夜,下周末希望大家来捧场。”女孩们下了山,老宋在山脚下兴奋地朝山下喊,唱摇滚的嗓音果然嘹亮,这一嗓子,三百米外的楼房声控灯全都亮了,山脚下的平房里一片犬吠,我默默地收起信号断断续续的小灵通,向老宋竖了竖大拇指。

“下周末,真的办演唱会?”我问。

“办,不光办演唱会,咱们还得出专辑,明天开始录音。”老宋兴奋的脸上一片潮红。

陈晨、小弟一脸不可思议。

老宋第二天从家里扛来了一个包,宝贝似的放在桌子上,我们三个凑到跟前,屏住呼吸,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

“看看,这是啥!”老宋神气地拆着包裹皮。

直到拆了十层,才得见真容,原来是一台老式双卡录音机。这玩意我家也有,是爸妈结婚时的电器,录音机中间还有一朵小花,通电后还能一转一转。

“这东西还能使吗?”陈晨一脸不屑。

老宋把录音机接上电,又掏出一盘空白录音带,插在里面,老宋把麦克风接到录音机上,先自己录了段独白,我们听了除了声音干点,倒也没什么噪音。

我们把门关死,几个人围成一圈,由于没有话筒架,就用铁丝把话筒吊在半空,然后不停地移动吉他音箱,来控制声场和声相,老宋怕乐器声音盖过他的歌声,就一直站着,撅着嘴嘴对着话筒,好像要吃了它。

老宋长得有点像赵本山,一紧张说话就结巴,鞋拔子脸表情极其认真,那年正流行《刘老根》,我一看见他就自动联想起剧情,然后乐得不行,录了几遍,都被我莫名其妙的笑声打断,后来,我不得不转过身去,背对着老宋录完这张专辑。

我们当时一共创作了四首歌曲,一首死亡金属,一首朋克,两首流行。笑归笑,可我们把最好的状态拿了出来,为了保证环境无噪音,我们甚至都在控制自己的呼吸,四首歌一气呵成,中间错误极少。多年后,我坐在北京的专业录音棚里,在专业的录音师的指导下,完成自己的吉他声部,可是,我最怀念的还是当年小屋里的那台老式双卡录音机,那个缠上红布的话筒,还有那个鞋拔子明星脸的老宋。

那盘空白录音带我们复制了二十多盘,然后我们签上各自的名字,老宋说,演唱会后,这些带子五块钱一盘出售。我们都在憧憬自己的音乐变成钱的梦想。

只是录音完成后的第二天,小弟的“鼓”坏了,距离演出还有两天,大家目瞪口呆,老宋一把背起电子琴,出门去修。

冬天的路面极滑,老宋背着键盘下山,结果一脚打滑,老宋仰头就倒,电光火石的刹那,老宋以他笨拙的身子完成了一个扭腰转体的高难度动作,硬是调整为脸朝下摔在地上的姿势,背后那架电子琴则完好无损。

“我摔坏了没事,琴不能坏。”鼻青脸肿的老宋一瘸一拐地回来时,恨恨地说。

周末那天上午,兔子带来几个朋友,一起帮我们装饰小屋。屋里牵上了铁丝,挂满了我们的海报,一面墙上贴着我们的肖像,他们用最大的能力来为那场名不符实的演唱会增添光彩。

陈晨找来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我不解,这是啥意思?学枪花?SLASH?

“屁,冻脖子,我怕抽过去。”陈晨红着脸说。

看了不少国外乐队的演出录像,我当然知道,每个乐手在舞台上,都有他的护身符,可以是一件饰品,也可以是一个图案,甚至是一个动作。而陈晨,则是一条丝巾,小弟的手上戴了一枚戒指。

我翻出了一条初中时的红领巾,系在手腕上。

老宋看了看我们,捡起一个烟屁股,叼在嘴上,一脸的不服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