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乔雨欣,顺道一起回家吧。”
“不……不了,我习惯了自己乘公车回家的。”
“那我明天也不骑车了,陪你坐公车好不好?我是说你一个女生不安全。”自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对回家感到恐惧。幸好公车不是人,我不可能对它产生感情,它唯一能令我不安和尴尬的无非是在心情大好的时候身边坐了个同样心情大好的猥琐男。凌轩居然能给我这种想象,不可思议。
“明天再说吧。”就把事情都推给明天好了。我几乎都没看清整理了什么作业回家,就急匆匆地往外赶。看见刘喻和林书瑶走在前面的时候,我突然放慢了脚步。我还是想问自己在怕什么。我是在害怕刘喻的回应?看来我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了,所以对她的回应特别在乎。但我看见她和林书瑶有说有笑的时候,我突然对朋友这个词望而生畏。
“我回来了。”
“嗯,马上开饭。”爸爸在忙活的时候,妈妈正翘着二两腿饶有兴致地在看电视,对爸爸的忙绿视而不见。
“妈,我去写作业了,你帮一下爸啦。”
“他很能干的,你别看他好像是一个人,其实他一会儿变成好人张三,一会变成好人李四,那个力气和精力想用都用不完。”
妈妈自从出差回来以后,就一直说些奇怪的话。我看得出他在跟爸爸闹别扭。爸爸也就是一如既往的逆来顺受,结果就是妈妈一个人一直在有腔有调地唱独角戏,然后呢我这会是个外国人,想知道中国人浓墨重彩地在煽情个什么玩意儿。我能感觉到这次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我能闻到火药的气味,从厨房,到客厅,到卧室,直到他们卧室的门沉沉的关上,我努力跟自己讲,这次会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没事的,没事的。
如果这个清晨让你觉得美妙无比,那么觉不只是因为清晨本身的美丽,而是在于睁开眼睛的这一瞬间你一个好的心情。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睁开眼,然后看到的第一眼不是窗框,不是天花板,不是某一个具象的存在,而是简简单单的温和的光,像枣泥一样带点润红的色泽,这种色泽在眼睛辗转苏醒的时候,能不经意地触碰的身体的每一处,由此成为了每一个梦的依托。把梦藏在你的每一节关节里,等到未来的某一时间,随佝偻的背脊和苍老的容颜一同走向盛开的地平线和枯萎的回忆。
“爸,你跟妈怎么了”
“没什么,你又不是不解你妈,她吵过了就过去了。”
“哦,那就好。诶,爸,前面停车。”
我看见米哈异常臃肿地在前边走,然后就迅速下车一路小跑紧跟上去了。
“你很酷啊,姑娘,捂得够严实的。”
“没办法,我妈让我出点汗,就连上学都让我走着来。”
“你就别嗷了,你家离这里够近的了。对了,我有事要跟你讲。”
去学校的路上每天都有一泉泉的人流,在车里看的时候,就像是视线里横放着一杆秤,随着视线里人数的布局不断地倾斜,哪里人多,视线就会像地球引力很自然的落到那里去。而置身人群的时候,你才发现视线只停留在地面。
我就这么盯着脚边的碎砖石路给米哈叙述她不在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你有麻烦了。”
“我知道。”
“可我自身难保,”显然米哈的感冒还没有好,声音沙哑得很。“所以,我能不能选择隔岸观火或者幸灾乐祸又或者…..”
“或者咱们就同归于尽吧。”听到我的话,米哈很狼狈的把手从鼻子上腾出来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教室里依旧是这么暖和,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有一杯牛奶。
“米哈,给你。”
“还是热的啊,这么好给我带牛奶。还是借花献佛啊。”
“爱要不要。”米哈马上机灵地先喝上了。我想我要找个机会跟凌轩说清楚,做得再好,他都不可能代替羽森给我幸福。
课间的时候凌轩就杵在我和米哈面前擦黑板,然后米哈示意我趁这个机会跟他讲。
“羽森在里面,我怎么讲?”我压低了声音。
“你就假装上去写值日生名单,或者你就擦肩而过一下。”
“值日生名单也是凌轩写的好不好,你要我越描越黑啊。还有啊,又要擦肩而过又要表述清楚我的意思,最后他还要听的懂,这比一见钟情后一世相伴难得多。”
“那你简单的说,凌轩,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想与你一生相伴,他会懂的,放心。”
“你想死啊,纪米哈。”我把冻僵的手径直伸向米哈热乎乎的脖子。
“别动,快点,羽森出去了。快点啊。”
然后我仓皇地站起来,跨上讲台。我都没有想我要说什么。
“凌轩。”
“唔?”
“请你以后不要给我送什么东西了。”
“我说了你可以把它当作是朋友送的,这样就好接受了,朋友送的你不至于拒绝吧。”
我很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没有想到他会和昨天一样回答,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就马上绕过讲台假装走出教室。走出教室前门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正在向后门走,多无聊的行程啊。谁能告诉我,我在做什么?
屏气,屏气,屏气。刘喻和我在后门口相遇了。面无表情的两个人,起码过去一定是这样的。我看了她一眼。她朝我笑了一下。不是米哈那种融化来的微笑,而是拘谨又带有一些礼貌的那种微笑。足够了,这种微笑,足够安慰我从前门绕一圈走到后门这个愚蠢的举动了。
一天的学习又把人的精力榨干了,今天就连整理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我真想闭着眼有人把我抬回去,哪怕近点抬去公交车上也没问题。我想到凌轩说的[陪你坐公车好不好],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在公车上个人在监视你,在阻止你在疲惫时候做出一切随意的举动。不能再把头整个随意的埋下去睡觉,或把头撇在一边,用头发来来回回扫着自己的左肩,或……没力气去想了。
然后我转头用最后的一点友好跟羽森说了再见。任整个人皮皮塌塌的被人群的声音拖着走。
“乔雨欣你今天看起来很累。”
“啊?嗯。”我惊悚的发现我的顾虑变成现实了。
“我说过的,我不需要人陪,你自己回家吧。”
“那要不,我不跟你走在一起,我走在你后面,这样你放心往前面走好了。”
“然后他就这样跟你上了公车,是不是做你旁边啊?”米哈第二天对我的境遇不胜同情。
“没有,上去就没几个座位了,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坐下,刚想闭目养神一下就发现他正朝向我站立着。”
“他一直在看你啊。”
“别给我那种看变态流氓的眼神,我是没有看到他看我,但我总是觉得不自在啊,然后我就假装看窗外,看到我整个人累到崩溃。”
“你去跟羽森讲讲吧,他可是你男朋友诶。”
于是我采纳了米哈的建议开始找机会跟羽森讲。
“你有发现我最近怪怪的吗?”
“没有啊,你不一直这么奇怪。”是哦,我乔雨欣在你羽森心里的形容词就是奇怪对了吧。
我一直就没有放弃用一种引导试探的方法来试图让他多了解我一点,当他把我的一切这么简单的归结为奇怪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是很想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都有凌轩的存在,只要有凌轩的存在,我的奇怪总有一天会变成羽森的妒忌。我很需要他的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