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见郭连发一脸急猴猴的样子,当即问道:“那独乐寺丢不丢佛顶珠碍着商家啥事儿啦?非得拍给商家,再说了,大哥人不是在东北呢么,啥时候回家的?”
嗨——
郭连发叹了口气,接着说:“说来话长啊,大哥老母商老夫人上个月去世了,大哥回家奔丧。凭商家在京东武林界的威望,老夫人过世,葬礼自是非常热闹,当日,天南海北众多武林门派齐聚蓟州,为商老夫人送葬。谁知,丧礼第二天,蓟州城内独乐寺十一面观音像头上的夜明珠就不见了。”
李三听到此,忍不住插话道:“嘁,那也不能怪商家呀。”
郭连发又叹了口气:“嗨,三哥你是知道的,如今这官府为老百姓办事儿的人不多,黑心坏的可是人不少哇,就是那个师爷怂恿县太爷讹的商家。他们硬说是到商家参加商老夫人丧礼的江洋大盗偷走了佛顶珠,再加上那些个官差添油加醋,说看见商家客人到独乐寺转悠过。也是合该倒霉,刚好那天在城内守夜的更夫也是宫乐亭商姓的一个年轻人,就这么着把这案子就硬拍给了商家。那狗县官儿还放出话说,商洪亮找不回佛顶珠,就把那姓商的年轻更夫押进大牢,啥时候案子破了啥时候再放出来。”
李三一听气坏了,跺着脚儿骂道:“这帮狗娘养的乌龟王八蛋,自个儿破不了的案子就讹人,这还有天理么?”
郭连发说:“三哥先别着急,我知道你此时绝对不能回去,我来找你是想让你跟黑鹰帮的弟兄们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老五哇,你别着急,这个忙我们肯定会帮的。”
黄莲圣母不知何时站到了俩人身后,朗声说道。
俩人同时吓了一跳,李三回头感激地看着黄莲圣母,轻轻说一句:“妈,你老咋出来了?”
黄莲圣母笑着说:“呵呵,我不出来听声,咋知道你俩这儿火上房啦?”
郭连发赶紧说:“干娘,我方才听三哥说你老身体不适,正想去看看你老呢。”
黄莲圣母拍拍胸脯,笑道:“嘿,我这把老骨头哇,一时半会儿是撂不倒的,走,咱娘儿几个合计合计去。”
说完,转身带着他俩进了自己的房间。
起初,郭连发怕李三回到蓟州被朱家的人发现惹麻烦,执意不肯让他回去。李三说:“老五哇,你忘了当年咱们在兴泰德演武场八拜结交时的誓言了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大哥遇到了难处,我能袖手旁观么?不能啊兄弟,我今个儿宁可出门就让人逮着杀头,也要跟你回走这一趟。”
“那……”
郭连发还要说啥,此时,一直默默不语的黄莲圣母看着李三插话道:“三儿啊,妈也支持你去,可咱不能出门儿就让人逮着。不行这样儿吧,我看你白白净净的,身材也不是挺胖,你就来个男扮女装,咱娘俩就打扮成母女走亲戚的样子去蓟州。我琢磨着你把脸上的胡子好好刮刮,再抹上一层胭脂白粉,比那戏台上唱戏的穆桂英都次不到哪儿去。”
“妈。”
李三被黄莲圣母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即点点头说道:“事到如今,我觉得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只是你老这身体……”
黄莲圣母不等李三说完,伸手抓住李三的手腕子,不服气地大声言道:“臭小子,咋样啊?”
说着话儿,暗中运力,李三顿觉浑身一麻,赶忙服软:“妈哎,你老真要废了我咋地?”
黄莲圣母随即松开手,笑着说:“哈,你是我儿子,我这当妈的哪舍得废了你呀,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妈我还没老到稀松懈散动不了窝儿,想那杨家将佘老太君九十岁扫北挂帅,我这才七十岁,跟她比起来这不年轻多着呢。”
郭连发见状,钦佩地看着黄莲圣母,感激地说:“干娘啊,你老若能跟我们一起去,肯定旗开得胜,马道成功啊。”
黄莲圣母又拍了拍胸脯,朗声言道:“还是我家小五会说话儿,借你吉言,说不定咱不等马到就先成功了呢。”
李三知道黄莲圣母心气儿不减当年,但主要的还是担心他回去暴露身份,遭遇不测,心中不禁一热。想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还要为他担惊受怕,忍不住鼻子一酸,赶紧背过脸去。
李三这细微的动作,也没躲过黄莲圣母的眼睛,她站起身,拍拍李三的肩膀,笑着调侃道:“闺女呀,别哭鼻子啦,走,咱马上出发。”
李三被黄莲圣母点破心思,带着泪花跟着笑道:“妈呀,只要不给我找婆家,咋都行。”
几句笑话,说得三个人都笑了。
事不宜迟,三个人当即收拾东西准备出发,黄莲圣母从山寨里一个年轻女眷屋里找来了胭脂、扑粉还有口红,郭连发则帮着李三刮脸盘头,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媳妇就打扮出来了。黄莲圣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噗嗤’就笑了:“呵呵,我这三闺女还真是挺俊的,就是这身行头有点不搭称,”
说完翻箱倒柜拽出一堆红红绿绿的衣裙让李三试穿,可李三试了好几套也不合身,不是太短就是太瘦,正着急的时候,黄莲圣母忽然想起柜子顶上的包袱里有一身姐姐的衣服,于是,伸手够下来,让李三试试。
接过衣服,李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谢干娘的,睹物思人,当即眼圈儿一红。黄莲圣母小声说:“三儿啊,穿上吧,你干娘比我胖也比我高,你穿上肯定合适。”
李三说:“妈,这衣裳是你老留念想的,真要穿糟践了多不好哇。”
“嗨,快别婆婆妈妈的了,这有啥呀?穿上咱们赶紧走吧。”
“哎。”
李三答应着换下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那身黑底大红花的衣裙。
这期间,黄莲圣母又找来几个武功高强的帮中弟兄,一行人悄没声儿地就下了山。
几个人马不停蹄沿着山道一路疾行,不一日就到了承德。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几匹马跑得通身是汗,李三看着黄莲圣母说:“妈,天这么黑,不行咱先找家小客栈住下吧,歇一宿明天起早儿再赶路也不迟。”
黄莲圣母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犹豫了一下,郭连发跟李三相视一笑,赶紧接过话茬儿说:“是的,干娘,咱连着跑了这几天几宿人困马乏的,也该歇歇脚儿了。”
黄莲圣母见这哥俩都张罗住店,知道他俩还是怕自己年纪大了吃不消,于是,再次看了看四周,翻身下马,故意提高嗓门儿说:“好啦,我听你们的,主要是别把咱家三小姐累着,我闺女可是金枝玉叶儿啊,可得保护好喽。”
郭连发当即听出来黄莲圣母话中有话,遂来到李三马前,小心地搀扶他下马,同时附在他耳朵边儿轻声说:“注意,有情况。”
李三其实也看出来周围情况不对,他注意到有几个黑衣人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似乎议论着什么。
李三见状,扭扭捏捏走到黄莲圣母跟前,看着门口笑颜如花迎着他们的老板娘,故意撅着嘴撒着娇说:“娘哎,我不想在这店里住,咱还是走吧。”
黄莲圣母捏了李三嘴巴子一下,嗔道:“死丫头,别胡搅蛮缠啊,走,进去。”
说完伸手拽着他往店门口走,李三没动窝儿,娇嗔地说:“我说不去就不去!”
说完转回身,夺过郭连发手中的马缰绳就爬上了马背,掉头就走,黄莲圣母无可奈何地冲着老板娘摇摇头,嘴里骂道:“这个死丫头,越大越不听话咧,看我到家儿不收拾你。”
骂完,从店伙计手里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赶紧跟了上去。
黑鹰帮那几个弟兄此时也都上了你马,前后左右围在李三身旁,真像护花使者一般,几匹马打着团儿离开了那家客栈。
一行人跑出多老远,黄莲圣母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抹着脑门子上的汗,轻声说:“好险呐!”
李三不解地问:“妈,你老咋知道那家客栈是黑点呐?”
黄莲圣母余悸未消地说:“何止黑店呐,那店里吃饭的老几位正是朝廷下来的大内高手哇!”
郭连发听了当即大吃一惊,紧着问:“你老咋看出来的呀?”
黄莲圣母微微一笑:“你们没听见他们说的都是一口京腔么?还有,那几个人脑门儿上都有一道印儿,那都是戴顶戴花翎箍出来的呀。”
噢——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闯荡江湖基本功,李三和郭连发不由得对黄莲圣母越发敬佩起来。
既然此地不安全,几个人干脆信马由缰穿过CD市区,往郊外走去,紧赶慢赶看看路两旁人家渐渐稀疏了,黄莲圣母这才勒住马缰绳,指着前面一处灯光说:“我记得那边有个小客栈,店主家原来是我大师姐婆家的亲戚,咱不妨到那儿将就一宿得了。”
“好啊,我们挺你老的。”
李三和郭连发异口同声支持。
黄莲圣母没言声,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立刻翻蹄亮掌奔跑起来,一行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亮灯的那家小客栈。
可是,到门口下了马才发现,客栈里已经有一拨客人在吃饭呢。黄莲圣母把马缰绳交给站在门口的小伙计,冲着柜台里面坐着的老板娘,可着嗓子喊道:“弟妹呀,在家么?”
“哎呦喂,这不是他大姑么?今儿个你老咋这闲在呀?快,快里面请,哎呦呦,这是你家闺女吧?可真俊,有婆家了么?”
“早就当妈喽。”
黄莲圣母夸张地看着李三说,老板娘一边说着话,上一眼下一眼看得李三赶忙低下头。
老板娘带着黄莲圣母一行人,穿过大厅,直接奔后头的雅间。经过正喝酒吃饭的那桌人跟前时,李三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在郭连发的搀扶下故意放慢脚步,他清楚地听到其中一个人说道‘蓟州’俩字,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在老板娘殷勤的安排下,他们很快落了座,饭菜跟着就端了上来。几个人此时早就饿急了,看见饭菜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谁知,没吃上几口,就听外面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李三撂下筷子,起身就要往外冲,黄莲圣母伸手拦住他,小声说:“慢着,看看情况再说。”
说完,冲黑鹰帮那几个弟兄点了一下头。几个人当即撂下碗筷,起身走了出去,但很快就惊慌失措退了回来,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当家的,咱们……咱们还是撤……撤吧,那是一伙东洋人,个个带着家伙的。”
“废物!东洋人咋地啦?他有三头六臂?”
黄莲圣母怒斥一声,飘身出屋,李三和郭连发赶紧抢前一步,挡在黄莲圣母前面来到大厅。
此刻,两拨人捉对厮杀已经胶着到一块,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原先吃饭的那几个明显占了上风。
李三瞅准机会飞身上前,一个扫堂腿先把那个年龄稍大留着仁丹胡子的撂倒在地,照着胸口猛跺一脚,就听‘嗷’地一声怪叫,那人竟从地上腾身跃起,顺势朝李三扑过来。李三见状一个旱地拔葱蹿起来足有一丈高,照着那人的脑袋又是狠狠地一脚,那人哼都没哼,布袋子似的仰面朝天就倒了下去。
此时,就听身后有人大叫一声:“三弟小心!”
李三顿觉耳畔一声呼啸,头一偏,一把飞刀擦着耳朵飞了过去。李三也不怠慢,随手回敬一枚燕子飞镖,又是‘啊’地一声,墙角处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黄莲圣母此时也是身形变幻,双手如钩,连着抓倒了三四个人。正这时候,李三一抬头,忽然看到门口一个黑衣人冲着黄莲圣母手一扬,当即大叫一声:“妈,当心!”
一边喊着一个大鹏展翅,跃过黄莲圣母飞身扑过去,那人见势不妙,从窗台上拎起一个黑布包转身跑到外面,沿山路三蹿两蹦隐入一片松树林。李三看得真切,施展燕子三抄水轻功,无声无息步步紧跟,并很快堵在了那人前面。
那人见李三跟了上来,且是一个女子,顿时来了精神,把包裹往身上一系,张牙舞爪就朝李三扑了过来。
李三迎着那人的劲儿,身形轻轻一转,绕道那人身后,伸手夺下那人身上的包裹,接着脚尖儿迅疾一挑,这一脚柔中有刚,正踢在那人裆部,就听‘嗷’地一声惨叫,那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但随后又蹿了起来,嘴里吱哇乱叫,手里挥舞着亮闪闪的匕首复又扑向李三手里的包裹。
李三轻盈地闪身躲过了,接着飞起一脚踹在那人软肋上,那人嘴里叨咕一句:“巴格。”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李三也不恋战,三步两步飞身下山回到客栈。
此刻,就见一个人焦急地站在门口,正往他这边看。
李三定睛一看,不禁愣住了:这不是大哥商洪亮么?